Saturday 30 December 2006

 

01. 緣起 Orig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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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英妙筆》專欄開設於 2006年至2007年之間。英中時報的編輯極度讚賞不才的文筆,彼此合作關係愉快,從未有退稿之事。

 The column  《CK's Wonderful Pen》 was established between 2006 and 2007.  The editor of the 《 UK-Chinese Times》 greatly appreciate my  ingenious writing, and we have a pleasant cooperation relationship with each other, and there has never been a rejection of the manuscript.

然而由於「中國共產黨」向「海外華人團體」的政治滲透,《英中時報》 因收受「中共」的利益,日漸赤化, 竟然開設「人民日報海外版專頁」。此舉令到為逃避香港」日漸赤化而遷居英倫」的不才,開始感到蠢蠢不安。

However, due to the political infiltration of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into 「Overseas Chinese Groups」, the 《UK-Chinese Times》 has become increasingly red due to accepting the interests of the 「CCP」, and even opened a 「People's Daily Overseas Special Special」.  This move made me who 「Move to the UK」 to escape Hong Kong's increasing redness began to feel stupid and uneasy.

及至2007年7月1日,香港回歸中國十週年的前夕,該報編輯邀請不才撰稿, 為刊登在該報的「慶祝香港回歸中國十週年紀念特刊」之中。

On July 1, 2007, the eve of the 10th anniversary of Hong Kong's return to China, the editor of the newspaper invited me to write an article for publication in the newspaper's 「Special Issue to Celebrate the 10th Anniversary of Hong Kong's Return to China」 

然而不才撰寫《回歸雜憶》稿成,該編輯閱後,卻恐怕該稿內含月旦中共不是之處,恐怕全文照刊,會觸怒中共,令他回國之後,會遭到秋後算帳,因而在迫不得已之下,僅摘取《回歸雜憶》中最後的一段, 濫竽充數 :

However, after I finished writing the article 《 Miscellaneous Memories of Hong Kong to China》. The editor read it, he was afraid that if the text was published in full, it would offend the CCP, and that after he returned to China, he would be punished. So out of necessity, he only extracted the last paragraph of 《Miscellaneous Memories of Hong Kong to China》 :

” 特區回歸偉大祖國,倏忽今又十年。當此普世歡騰,萬方同慶之際,香江不但背靠的大國巍峨崛起,稱霸揚威,蕞爾小島也百業興旺,歌舞昇平,獅子山下地產呎價數萬,金魚缸內股|市成交千億,形勢一片大好,前路一片光明。在下終篇擲筆,抖擻衣冠,於河上居下,橫渡河前,舉杯朝東,酹酒三巡,遙祝生我育我五十多年的東方之珠,璀璨光華,永垂不滅。”

"The return of the SAR to the great motherland is now in another ten years. When the world is rejoicing and all parties are celebrating, Hong Kong does not only rose majestically and dominates the motherland.The small island is also prosperous and singing and dancing are prosperous.The real estate is blooming.  The price of a flat is tens of thousands per square foot. The stock market has a turnover of 100 billion. The situation is very good, and the road ahead is bright. I finish my writing and throw my pen. Put on my new clothing, settle down on the river, I raise my glass to the east, drink three cup of wine. I wish that the Pearl of the Orient, which gave birth to me and raised me for more than fifty years, will be splendid and immortal."
此舉令不才拍案而起,勃然大怒,坐言起行,馬上結束「居英妙筆」專欄, 此後絕不供稿。於是不才的專欄作家身份,從此畫上了句號。 

此後不才的一支禿筆,荒廢了長達十年之久。 

話說1970年,在下讀書不成,考試落第之後,離校求職。既無學歷,亦無技藝,在無所適從,幾番轉折之下,幸獲港英政府聘用為文職小吏,從此溫飽得保,生活小康。一九九三年,蒙袓家鐵娘子隆恩,僥幸得了居英權。二零零五年,於享用了特區政府老懵董賞賜的肥雞餐之後,解甲歸田,與三歲稚子舉家移民英國,時年51歲。定居倫敦之後,為回應眾親友的關心,執筆為文,簡報居英概況。後來偶見當地華文報章《英中時報》徵稿,便一物二用,也把文章寄上凑興。



孰料老編閱後大為激賞,投稿幾次之後,便邀我開闢專欄。我自知文思不繼,力有未逮,未敢接受。豈料多篇文章見報之後,大獲好評,讀者紛紛投函讚賞。我沐猴而冠,黃袍加身,不禁飄飄然如飲醇醪,轟轟然如吃春藥,文思勃發,下筆不能自休,伏案揮亳,不停供稿,如此一併以饗讀者。

老編見CK如此受歡迎 ,便再度邀請 CK開闢專欄。CK見文思滾滾而來,遂便接受邀請,開闢一專欄名為《C K Wong 居英妙筆》專欄開闢於 2006年至2007年之間,約莫在CK移民英國之後一年左右。


《英中時報》每週發行4萬份,遍布全英100多個城市,主要集中於各地唐人街,中國超市,餐館,各大學圖書館,華人社團,以及分佈於英國各地的上千家的中醫藥店等。穩定讀者人群超過10萬,固定訂報客戶2000人左右。CK雖然於遠在海外一隅的一個小島,用他們的外語闢一專欄,寫一點雜文,讀者群祇限於本地華人,讀者不多。然而不才並不妄自菲,因為讀者反應熱烈,很受歡迎,除接了很多讀者來函讚賞之外,一位退休小學校長,甚至請CK到「唐人街」的酒樓吃點心,邀請我參觀他在「肯郡 Kent 的家居。本地的僑領「具學賢親自手執毛筆,把居英妙筆裝嵌入一對聯,送給CK留念。


貝學是「貝律銘林貝聿嘉的侄兒,現任華夏文化協會會長」等40多個社會團體的重要職務,是首位獲得「英國國會社會服務貢獻獎獎章」的華人僑領。曾獲「英國五任首相的肯定及嘉許,以及英女皇、「安德魯王子安妮公主」等皇室中人的接見和祝福。王更先後多次御賜皇室禮物給協會,以示嘉勉。

 當CK把文章結集,上載於本「部落格,便發覺原來「谷歌搜尋器,可以找到CK的網址,CK在專欄每篇文章,都下載了紀錄哪個國家點擊觀看的軟件,原來不單止「英國,世界各地的華人都有CK的讀者。「香港有兩位粉絲,因為意欲移民英國,卻苦於在網上,無法獲悉在英國」生活的相關資料,閱了CK的文章便如獲至寶,從而增加了移民「英國的信心和決心,現在已定居英國。所以CK相信筆下文章能夠傳世,與香港所謂的專欄作家,每天靠寫風花雪月,飲食男女,内容空洞,言之無物,聊聊幾百字的「爬格子文章,不可相並論, 同日而語。




幹了三十年的殖民地公務員,一向盡忠守,為女皇陛下效犬馬之勞,今日雖然榮休賦閒,但仍然每天伏案埋頭,筆不停揮,繼續為大英拍馬屁,跑狗腿,吹噓帝國的斷巷殘

垣,落日餘輝,亦可算是另類的 On Her Majesty’s Service ,文字的特務占士邦 007 了,如此日月精忠,鞠躬盡瘁,不知何年何月可蒙老闆娘授勳進爵,賞金賜銀呢?在下思之,不禁嘴角垂唌。





本欄正名為《C K Wong 居英妙筆》,表面上僅摘「卜居英倫,妙筆生花」之句,寓意平庸,毫無新意,實則內有乾坤,暗藏玄機。



「居英」是品牌,擺明車馬,打正旗號,本書是舶來品西洋貨,月是外國的圓,齊來崇拜。



「妙筆」是自誇,筆驚風雨,舌燦蓮花,在下乃大文豪大手筆,人有鍍金之術,一同吹捧。


如此觀之,此欄的確自大狂妄,目中無人之極,祇有厚皮賴面,不知羞恥之徒如區區在下,才想得出,寫得到,真不愧是絕代名士,蓋世英才。





垂垂老矣的帶子雄郎在香江格格不入,飄洋過海,遠適異鄉,實在有說不完的事,訴不盡的情。作者身處蠻夷之地,心存漢唐之間,左右視中西文化,上下察前世今生,以其非凡的文釆,淵博的見聞,敏感的情懷,尖銳的洞悉力,穿梭中外,出入今古,窮天地之變,成一家之言,把無窮無盡的所聞所思,交織成連篇累牘的靡靡之音,金玉之言。

本專欄文章既已文筆生動,莊諧交錯,文白並存,中英互補,內容亦集隨筆,遊記,掌故,評論,自傳於一身,內容充實,題材廣泛,科文史哲,無所不包,是以本專欄內文章也可以粗分為【英國風情】、【各地遊踪】、【回首香江】【文化政經】、【食色性也】各類,讀者啟網而閱,既得資訊之餘,復享聲色之樂,但覺興味盎然,不忍釋卷,正所謂不怕不識貨,祇怕貨比貨,四方君子,各路英雄,不論新知舊雨,如蒙不棄,盍興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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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由於中國共產黨向海外華人團體的政治滲透,《英中時報》 因收受中共的利益,日漸赤化,2007年,與《人民日報》攜手開辦《人民日報海外版》英國專版。此舉令到為逃避香港行將赤化而遷居的CK,開始感到悶悶不樂,鬱鬱不歡。

及至2007年7月,香港回歸中國十週年的前夕,該報編輯力邀不CK撰寫特稿,為刊登在該報的「慶祝香港回歸中國十週年紀念特刊」之中。然而當CK撰寫《回歸雜憶》稿成,該編輯閱後,卻恐怕該稿內含月旦中共不是之處,恐怕全文照刊,會觸怒中共,令他回國之後會遭到秋後算帳,因而在迫不得已之下,僅擷取《回歸雜憶》中最後的一段,作為權宜之計,濫竽充數之舉。

”特區回歸偉大祖國,倏忽今又十年。當此普世歡騰,萬方同慶之際,香江不但背靠的大國巍峨崛起,稱霸揚威,蕞爾小島也百業興旺,歌舞昇平,獅子山下地產呎價數萬,金魚缸內股市成交千億,形勢一片大好,前路一片光明。在下終篇擲筆,抖擻衣冠,於河上居下,橫渡河前,舉杯朝東,酹酒三巡,遙祝生我育我五十多年的東方之珠,璀璨光華,永垂不滅。”

此舉令CK拍案而起,怒不可遏,馬上結束《C K Wong 居英妙筆》專欄,絕不供稿。於是CK的專欄作家生涯,從此畫上了句號,此後手中的一支禿筆,荒廢了長達十年之久,水波不興,漣漪不起,再也没有提筆之念。
 
CK撰寫《C K Wong 居英妙筆,彷彿是一位懷孕的產婦,每一篇稿成之日,便是嬰兒呱呱墜地之時,這一次的任務已經完成成,下一個任務便是構思下一篇的文章,一浪接一浪,極為忙碌,從未有閒情重讀舊文之舉,僅希望《C K Wong 居英妙筆流傳後世,文章錦繡,成敗是非,便交給後世的讀者們月旦評論了。CK之所唯一感遺憾者,只是年僅三歲的小兒,初抵英國仍能說粵語,然而隨著年歲漸長,此地也沒有說粵語的環境,然而隨著年歲漸長小兒便逐漸忘卻了粵語,改說英語此非CK所能操控者。小兒不懂說粵語,不諳讀寫中文,無法得悉乃父的中文如此了得,此亦CK平生唯一所遺憾者,但覺無可奈何而已矣!



Monday 25 December 2006

 

C24. 水災與風災 Floods And Windstorms














 

 
不才得以成就單手運軚的左手神功,全賴敏銳的運動神經,而神經之所以能敏銳,則一半源於先天,一半源於後天。此事說來話長,必需從頭說起。

話說不才於兒時,曾先後在香港很多不同地方居住,但自四歲之後,便入住當時新建成,屬於香港第一代廉租屋的「北角邨」,並且前後居住了長達三十多年之久。當年不才在北角街坊福利會開辦的小學讀至小二之後,知子莫若母,家中慈母心知在下絕非讀書材料,為了繞過公校小學生必需參加的升中試,用心良苦,付出高昂學費,把不才轉學至高據於明園西街斜頂的私校,「培中中學」小學部就讀,以便一條龍服務,日後原校免試升中,亦因此而於小五時,在該校結識了同班同學,兒時玩伴「哨牙容」。 

不才當年與哨牙容生死相隨,情同手足,每天中午下課之後,定必攜手,一同步行至附近的維多利亞公園玩籃球。咱們二人家貧,買不起籃球,玩的方法是先到籃球場守候,等待擁有籃球的其他年青人駕臨。這些籃球擁有者或單人匹馬,或聯群結隊,抵埗的時候總是先行練習射球以作熱身,咱們兄弟二人,此際便躡足球場之中,也柴哇哇的湊興射上一份兒。

及至射球人數逐漸累積到六人或以上,當中便自然有人倡議,作三人一隊的半場比賽,於是大家便圍成一圈,以猜拳分隊,輪流作賽。在下與哨牙容出拳早有默契,所以總是猜作一隊,不論輸贏,共同進退。如此玩至下午四、五點左右,天色將晚,咱們便退隊歸家。雖則彼此渾身臭汗,劇渴難當,但因囊中並無餘錢,可作購買綠寳橙汁或屈臣士汽水等當時流行飲品,於是唯有在園內公廁的水喉,灌滿了一肚子自來水之後,方才聯袂歸家。

如此玩球數年,直至升中,不才發覺自己的運動神經原來異常發達,球藝逐漸把哨牙容大幅度拋離。哨牙容與眾人一般無異,被不才譏稱之為「單蹄馬」,皆因盤球與射籃均衹能以右手施行,無論如何虛張聲勢,前遮後掩,左盤右旋,歸根結底都是要從右路切入攻籃,被嚴陣佈防的敵人一眼看穿。

不才則不然,正面射球可以左右開弓。無論身處任何方位,衹要有隙可乘,不才便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以左或右手閃電施射,以粵語所謂「穿針」,即籃球可以不需擦版或碰框,便無聲無息的穿過籃網入球,命中率之高,幾近百步穿楊,令敵人捉摸無從,因此在江湖上搏得「無影手」的雅號,一見在下盤球在手,便膽戰心驚。


上述衹屬遠攻,可是連近取也能奇攻特襲,左右兼施。不才於盤球誘敵之際,可以突然轉身改變方向,從左至右方任何一個角度發難,分別以左或右手盤球切入籃底,並且突然作命中率極高的「彎手」施射,即左路以左手運球,側右肩拒敵,逐步迫破防戰,將至籃底之際,中途忽然出左手,把球繞過頭頂,以弧形曲線拋入籃框。右路則與左路之法原理相同,衹不過改換了右手施行。此法令奉命佈防,專責封殺不才的敵方,根本無法預知在下何時出招,捉摸無從,措手不及,空在不才入球得分,揚長而去之際,搖頭嘆息,握腕飲恨。

籃球本屬無關痛癢的玩藝,雖有刁鑽的身手恊調技巧,不才從未在意,而且自哨牙容舉家移民美國之後,在下驟失摯友,亦早已意興闌珊,無心出場參賽。可是自中學肆業,踏步社會謀生之後,郤又意外發現,另一項天賦的特異功能,使不才始料不及,驚奇不已。

事緣不才遠於一九七四年初,未應聘為港府文員之前,也曾在天祥洋行(Dodwell )任文員之職。天祥原為怡和之外,香港另一百年老牌的英資買辦,後來才被另一英資集團英之傑(Inchcape) 吞併,令商號從此消失。當年的天祥洋行,擁有很多英國商品在香港的獨家代理權,不才每天都要用打字機打出多份冗長的訂貨單,發放給英國的各大廠商。

不才初出茅廬,既未讀過商科,亦未學過打字,洋行人少事忙,也沒有資源提供任何培訓,不才應聘當天,便要即行提槍上馬,正式執行日常職務。首次接觸打字機的不才,當然技巧生硬非常,錯漏百出。然而說也奇怪,不出一星期便熟能生巧,一個月之後,更運指如飛,比老行尊們還要打得快,令眾人驚嘆之餘,咄咄稱奇不已。

究其原因,原來不才除了上述籃球的身手協調功能之外,十指不單支支獨立,而且更能一心二用,左右手各施其職,例如左手正執筆劃圓圈之際,右手郤可以同一時間劃方格,彷似各受一個腦袋控制一般。不才於大為驚訝之餘,迅即想到,打字僅屬雕蟲小技,勝之不武,既然苦練小提琴多年,始終不得要領,如今十指既有此奇功異能,何不索性放棄小提琴,轉習鋼琴?

主意既定,不才便前往位於中環萬宜大厦二樓的通利琴行,馬上洽購鋼琴。是時,該琴行中最廉宜的鋼琴品牌,名曰「Edelstein」,雖云歐洲製造,索價高達三千七百五十港元,但實則是國產「珠江牌」改掛洋名的僭冒。不才是時初業文員,僅領起薪點五百港元的月薪,無奈習琴心願迫切,別無他選,竟不惜以每月供款三百七十五港元,為期一年的分期方式,買下該檯劣質鋼琴,以致其後一年供款期內,每天均要以步行下班和吃白麵包作午餐,來應付每月的入不敷支。

如此這般,不才鋼琴一練便至今三十多年,一心二用的身手協調天賦被發揮得淋漓盡致。練琴之初,不才發覺原來天生一目二行,雙手獨立自主,能毫無困難的,在右手彈奏高音譜號的旋律,以左手同步彈奏低音譜號伴奏的同時,以左右足操控弱音如和延音踏瓣, 這個令鋼琴初學者最難闖的一關,被不才輕而易舉的,不攻自破。

練琴時日既久,不但身手合一,更可身心分離,在雙手正忙於彈奏之際,雙耳能以旁觀者的方式鑑聽,彷似奏者與聽者,分屬兩個不同的人。這種特異功能,使習琴者能自我檢討批判,是令琴藝逐步提升的唯一法門。咱們經常在各大小卡拉OK廂房中,聽到眾多如痴如醉的歌者,張口發出像殺豬一般,令人肉麻骨痹,心膽俱寒的恐佈歌聲,便是眾人由缺乏這種客觀自省能力,所引致的敗筆。

及至其後年屆半百,因即將居英而臨老學吹打,匆匆學習駕車之際,雖則考牌三度失手,貽笑大方,但三十多年的身手協調功力,使不才人車合一,飈車好比庖丁解牛,如入無人之境。

事實上,音樂家中不乏飈車能手,除了兼擅駕駛飛機和跑車的奧大利指揮家卡拉揚 (
Herbert von Karajan) 外,意大利鋼琴家米蓋蘭基利 (Arturo Benedetti Michelangeli) 亦屬份屬一級方程式 (Formula 1) 的賽車高手。其人更多才多藝,除了彈鋼琴,還拉小提琴,不但具醫生學歷,二戰中還是駕駛戰鬥機的飛行員,多番出生入死的戰地英雄,比起咱們南宋執筆賦詞,提刀殺賊,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的大詞人辛棄疾,不惶多讓,毫不遜色。

不才雖實力超群,絕非凡品,然而在各類考試中陰溝翻船,一生中可說屢試不爽,就是連中學會考,也要兩次才能過關,實在可慨可嘆。上述不才母校「培中中學」,無疑是以商業經營,旨在謀利的私立學店,其後因經營不善,賣了盤給私校名宿「屎坑蟲」,原址被收納為旗下「威靈頓中學」的北角分店。惜屎坑蟲不幸英年早逝。其遺妻轉嫁其時港府英籍教育署長「淘利」,並隨即共赴英倫,雙宿雙棲,成為杏林當年佳話之餘,但旗下春風化雨,作育英才的「威靈頓中學」網絡,郤全線結業,煙消雲散。高處明園西街坡頂的不才母校,亦迅即被拆卸,改建成多層豪宅,令在下今日懷愐無從,倍堪惆悵。

「培中中學」這間學店不見經傳,看官們大抵興趣不高,但座落的的這條明園西街,看似平平無奇,實則大名鼎鼎,在香港百年史中也佔一席位,頗值一談,堪與移民此地的老香港們一同懷舊。

首先要從地理說起。此街其實是北角寶馬山畔一條南北走向的斜坡道,隔著一條東西橫向的英皇道,與興建有北角電車總站的糖水道縱向連接。而英皇道則是北角區的中樞要道,西接銅鑼環的維多利亞公園,經灣仔直通中環和上環,東接鰂魚涌的太古船廠,經西灣河通往筲箕灣和柴灣。

順道一題,香港原為大英帝國經營了百多年的殖民地,很多街道的名稱均順理成章,沿用自英國甚至倫敦本地的街道。上述的英皇道,相信是借名於倫敦切爾西區 (
Chelsea) 的King’s Road。除了此路,香港還有皇后大道、高士打道、金鐘道、和維多利亞公園,相信均為倫敦的 Queen’s Road, Gloucester Road, Queensway, 與及 Victoria Park 等地的借名。不才於移居倫敦之後, 也曾尊誠逐一到原址遊覽,作英港同名的兩地比較,覺得興味盈然。

香港開埠之初,英國人原先衹著重開發港島以西的中、上環。直至上世紀中葉之前,北角仍是人煙稀少的荒蕪之地,但至五、六十年代開始,便分別有不少從大陸逃難來的上海人和福建人在此聚居,以致後來此地既有「小上海」,亦有「小福建」的兩個雅號。香港著名女歌手林憶蓮,雖祖籍浙江寧波,但童年亦與雙親同住於明園西街,並就讀於附近的北角街坊會陳維周夫人紀念小學。

明園西街這條乏善可陳的尋常街道,其所以能名垂香江百年史,衹因它曾是香港因豪雨而引致嚴重人命傷亡和經濟損失的一場浩刼,「六一二雨災」的主要災區之一。事緣於一九六 六年的六月初,一道活躍的低壓槽徘徊於華南沿岸,廣東省沿岸一帶地區天氣極不穩定,香港受其雨帶影響,事發之前,不穩定的天氣已持續超過十天。

直至六月十二日早上,雨災事發當天,一場前所未見,單日降雨量高達382.6毫米的暴雨突然襲擊香港。雨災當天的上午六時至七時期間,雨勢最為暴烈,單小時降雨量高達破記錄的108.2毫米。而暴雨於此日爆發之後,更持續多天,前後總降雨量臻達962.9毫米。

當天的災情以明園西街首拔頭籌,早上六時開始的暴雨,令明園西街山洪暴發,洪水沿街中坡道向下湧,把停泊在兩旁的大量車輛沖走並壓毀。接著,港島的發電站和水泵被洪水沖毀,導致部分地方的水電供應中斷。中環香港大會堂低座的音樂廳被洪水淹浸,市政局被迫把音樂廳關閉數天,以便清理積水。

60年代, 香港暴雨成災

九龍方面,武神李小龍的母校,九龍塘喇沙書院的一幅外牆於暴雨中不支倒塌,導致八人死亡。不衹此也,暴雨更引發了全港廣泛的水浸、山泥傾瀉、泥石流、塌樹等事故,受災人數超過6000人,其中64人死亡,令全港各地,名副其實的陷於一片水深火熱之中,災情之廣泛,實為前所未見。

不才當天身歷其景,固然畢生難忘,但看官們可能前所未見,故於撰寫本文之際,特地從互聯網中搜尋,下載了附圖這一張香港歷史性的照片,給今天安穩居英的看官們一開眼界,看一看當年這種如兒童砌積木般,汽車堆叠如山的罕見奇景。此景雖大奇,在「六一二雨災」的眾災區之中最為觸目,但畢竟僥倖發生於清晨時分,沿街居民皆在睡夢之中,並無造成傷亡,可說是
幸中之大幸。

出生於一九六六年四月二十六日的林憶蓮,其時僅屬兩個多月大的嬰兒,當天雖身處明園西街,但亦在夢鄉之中,有驚無險,即使日後成年,大抵腦海中亦無此災印象。然而當天山洪暴發,街上兩旁停泊的數十架汽車,被萬馬奔騰的滾滾洪流沖下英皇道,其同住雙親被聲若奔雷的隆然巨響所驚醒,探首窗外時,定必會被此眼前奇景,嚇得目定口呆,不知所措。

在下於北角邨的童年窩居與林憶蓮兒時的明園西街舊居,僅一箭之遙,不才當年每天都要背負著沉重的書包,一步接一步,慢吞吞的攀上這條斜路,直至坡頂的培中中學上課,對一個年僅五、六歲的小孩來說,無疑非常吃力,是以不才童年對此街的印象異常深刻。

林憶蓮的居所,在下不知位於街中那一間,但當年明園西街兩旁所建的樓房,均屬清一式整排六層高,式樣雷同的相連屋宇。這種外表劃一的整齊樓房,與英皇道沿街參差互異的樓宇式樣,大異其趣。不才當年的一位老師,亦就近居於明園西街,在下曾受邀多次探望,因而也略知這種屋宇的室內間隔,相當寬敞實用,屬中上家庭的居所。

水災當天,圖中被山洪沖下英皇道的這數十輛汽車,在下亦非常熟稔。蓋不才其時十三歲,業已繞過公校升中的公開試,在培中原校升讀中一,雖則無心向學,但郤興趣廣泛,求知慾極強。不才當時年紀尚少,但郤已是個汽車發燒友,一路步行回校之際,沿途不斷檢閱街上兩旁的車輛。對於停泊明園西街兩旁的車輛,不才更加耳熟能祥,如數家珍,老遠便認出每一輛汽車的品牌和形號,這一部是「摩利士」(Morris) 的「牛津」(Oxford) 形號,那一輛是「柯士典」(Austin) 的「劍橋」(Cambridge) 形號,這一角的是「勝家」(Singer),那 一角的則屬「希路文」(Hillman) ………。

看官大衹對這些汽車品牌相當陌生,甚或毫無認識,但其實全數均是大英帝國在汽車工業全盛時期的輝煌產品,全港百分之九十九的汽車,當時均屬以上品牌。然而日不落國的夕陽西下,昔日強盛的汽車工業逐漸凋零,上述品牌相繼不支結業,化為歷史陳跡,隨著最後一個量產品牌「羅孚」(Rover) ,於二零零七年,被咱們財雄勢大的「上汽」收購之後,大英帝國的汽車工業便全盤敗北,正式壽終正寢,蓋棺可以論定。

不才很清淅的記得,在當日這堆廢鐵之中,亦埋有一部停泊於此街的名曰「桂冠」牌 (
Laurel),全白色的日製汽車。此車是當年日本第一批輸港汽車的其中之一輛,日本的電器產品當年僅屬初生之犢,未在世界上奠定它的質優地位,日製車更是新生事物,大家不免對它有點輕視,日後的韓製產品,其實也要經過一段相同歷程。不才某日回校途經此車,適逢車主正在埋首為愛駒刻意打臘。不才少不更事,竟口出諷言,向同行的哨牙容說:「衹不過是日製車而已,何必如此費勁!」

豈料聲浪過高,被車主聽入耳中,難堪嘲諷,即時發作,向不才瞪之以眼,高聲反斥說:「甚麽日製不日製,難道不可以是英製美製?」不才自知輕佻失言,登時羞愧無地,與哨牙容落荒而逃。今日復睹此照片,此車固已明日黃花,霧散煙飄,哨牙容亦不知何往,人處天涯,但當日此情此景,被不才天賦的錄像式記憶特異功能攝入腦海,至今一切歷歷在目,鮮活彷如昨日。

看官今天看罷明園西街當年這幅歷史性記錄照片之後,驚異於這場洪水開山劈石,所向披靡的無窮威力之餘,心裏也許不免產生一個疑問,山洪暴發不是在山野之間才會發生的一種大自然現象嗎?大都市中好端端的一條水泥路,何以會有這種奇景出現呢,又不見有獅子老虎等森林猛獸在這條街上亂竄?

若非當年不才正在培中中學上課,恐怕亦同樣不明其所似,啞口無言。事實上,不才亦曾遍查此災文獻,但除了眾口一辭,不斷覆述「山洪暴發」之外,並無一文能說出箇中原委。當日培中縱有不少校友,然而該學店眾師生之中,恐怕並無一人堪稱妙筆,可以替後世揮毫立言,揭開歷史真相,如今不才既然知情,便責無旁貸,姑且執起手中居英妙筆,首次獨家披露,這一場驚天大洪水之迷。

看官在水災圖片中所見到的,是明園西街口堆積如山的私家車,街下的英皇道水深及膝,淤泥盈呎,而在被洪水沖刷得乾乾淨淨的斜路頂正中央,便是不才的母校培中中學。然而看不到的,卻是被培中中學校舍遮蓋著的一面危崖飛瀑。

原來培中校舍之後是一個籃球場,此籃球場除了供體育用途之外,亦是學生們上下課前的集訓之地。籃球場之後,上臨一面高不滿百呎的峭壁,下臨一池丁方不滿百方呎的一個水潭,為了學生的安全,一度廿呎高的鐵絲網封閉了籃球場的這一端。在睛天,峭壁之上恆常有一行溪水,沿著畢直的山石之間潺潺流下這水潭,在雨天,這行溪水便會化作一注飛瀑,傾注而下。

水潭裏滿溢了的水,流下籃球場底的一道暗渠,再沿明園西街斜坡而下,穿過英皇道路底,到了糖水道的北角電車總站之後,再化身回一條露天的明渠,把溪水注入維多利亞港。糖水道的明渠之上有十數個大排檔,昔日原是我們北角居民的一條食街,清晨的白粥油條,午饍的牛雜粉麵,下午的奶茶蛋治,以至宵夜的潮州打冷,均莫不大快朵頤於此。

這行溪水,源於北角寶馬山上的「七姊妹水塘」。該
水塘於一八八三年,由太古洋行斥資興建,用以供應食水給位於北角及鰂魚涌一帶的太古船塢、太古糖廠、太古汽水廠等太古集團旗下工業廠房使用。當天早上的暴雨,使七姊妹水塘不支滿溢,滙聚後的洪水,以雷霆萬鈞之勢,傾下培中中學後此斷崖,籃球場底的暗渠無法疏導,洪水便溢過籃球場,沿著校舍左側的一條小繞道,沖入明園西街,並把停泊於其上的數十輛汽車,悉數卷下英皇道。

洪水之謎既解,不才可乘機在此述說一點香港的掌故,順道也懷舊一番。此七姊妹水塘因風光秀麗,當地居民認為其風光可媲美中國杭州的西湖,故又將該水塘稱為賽西湖。不才當年時常與哨牙容聯袂至該處遊玩,在夏天,這裏滿山滿谷都是又大又甜的山楂,我們擇肥而噬,吃個飽之餘,復架起炭堆烤魷魚乾,然後再把番薯混入火紅的炭堆,覆上泥土,十五分鐘之後爬灰,便是又香又好吃的烤番薯。吃畢,我們或在水裏捉些小魚小蝦,或在林間捉些甲蟲蚱蜢,然後在山間追逐一回,玩「打野戰」的遊戲,方興盡歸家。

興建七姊妹水塘的太古洋行,其歷史比在下曾服務過的天祥洋行更為悠久,從清朝時即從事中國貿易,總部雖設在倫敦,但在此地並無業務,是以華僑們對它並不熟悉,但集團旗下的國泰航空公司 (
Cathay Pacific Airway),則每天有航班來往香港,看官應有所聞。太古集團有限公司 (John Swire & Sons Ltd.) 於一八一六年由約翰施懷雅(John Swire) 在英國利物浦 (Liverpool) 創立,一八六一年開始對中國的貿易,一八六八年,把總部遷往倫敦。

相傳約翰的兒子森美一直想為 Swire 找一個中文名字,有一回在農曆新年間,當他乘船駛經一條中國村莊時,發現村莊內差不多每戶的門前都掛了寫著「大吉」兩個字的揮春,因此他認定「大吉」必然是一個「好」名字。不過,由於他不諳中文,誤將「大吉」寫為「太古」,於是 Swire 的中文名字就變成太古 (Taikoo) 了。

太古在香港的業務遍及工商業、航運及地產。太古船塢(
Taikoo Dockyard) 於一八八三年創建,一度僱用了超過五仟名工人,是香港當時規模最大的船塢,其造船技術和出產船隻的排水量皆與當時的日本齊名,才的三個舅父,當年均於太古船塢任職電器技工。太古糖廠則於一八八四年正式投產,在一九零零年成為蘇伊士運河以東最大的糖廠,一度僱用了近二仟名員工。

直至上世紀七十年代,香港的經濟轉型,太古船塢和糖廠先後關閉。原太古船塢的員工宿舍改建為太安樓、太康樓、太富樓、太順樓和太祥樓,船塢原址的大片土地被太古地產分階段重新發展,進行填海工程加建上蓋等等,建立了大型私人屋邨「太古城」。太古糖房一帶則改建成大型商業城「太古坊」。太古地產 (
Swire Properties) 於一九七二年成立,是香港主要的地產發展商之一,除了較著名的太古城、太古廣場及太古坊之外,還發展了近二十個大小住宅屋宛,逾三萬個住宅單位,名若「太古城」。不才未居英之前,亦居於其發展的北角「海峰園」,長達十五年之久。

糖廠和船塢雖不存,但太古汽水廠 (
Swire Coca Cola Ltd.) 今天仍穩佔香港逾八成碳酸飲料的市場,其主要品牌為著名的可口可樂。除香港之外,太古還在中國的江蘇、浙江、陝西、河南及安徽省建有合資廠房,其中規模最大的,位於杭州及南京,生產及銷售可口可樂、健怡可樂、檸檬味健怡可樂、雪碧、芬達、醒目、天與地礦泉水、水森活飲用純淨水和 Qoo 果汁,亦分銷玉泉汽水、美汁源及雀巢檸檬茶。

由於已無工業需要,七姊妹水塘於一九七五年停止使用,幾年後,太古洋行將七姊妹水塘原址連同附近土地賣予香港首富李嘉誠旗下的長實。長實把水塘填平,上建豪宅「賽西湖大廈」,於是明園西街的水患,遂成歷史陳跡,永不復再。


不才現居的倫敦不寒不暑,氣候溫和,英格蘭北部的橫貫山脈把從北極南下的寒流阻斷。在炎冬,雖則位處北方的蘇格蘭連綿大雪,山區中的氣溫降至零下廿度,位處東南一隅的倫敦,氣溫始終徘徊於零度左右,下雪不出一場兩場。在盛夏,倫敦也不太熱,氣溫高達三十多度的難熬日子畢竟不多。大西洋彼岸盛產的颶風、龍捲風等,這裏一點兒也沾不上邊,地震更是絕無僅有。過去素有霧都之稱的倫敦,多年來已天朗氣清,不見霞障,藍天白雲的日子很多。

西諺雖云:「大雨傾盆,落狗落貓」
It's Raining Cats and Dogs,倫敦亦素來潮溼多雨,但其實乍雨乍晴,忽下忽止,殺個眾人措手不及的,很多時均僅屬蠅量級的毛毛細雨而已。倫敦人對此亦早已習以為常,不論男女老幼,均不遮不傘,不逃不避,不以為意的在雨中漫步,任由它照頭淋。英國近年雖然發生了多起大型低窪水掩事件, 在下窩處的「河上居」Duntshill Mill,因位於泰晤士河支流之一的「橫渡河」River Wandle 上,亦屬泛濫的高危區,於倫敦防洪局的廿四小時警報系統中,敝舍榜上有名,隨時候命疏散。然而在此一住多年,屋下的橫渡河段,僅於二零零七年夏季的一場滂沱大雨之中,不支泛濫,水掩三軍過一次。

Flooding of the river wandle
二零零七年倫敦也刮了一個暴風,「河上居」有幾塊瓦片被刮了下來,但因為所雇用的管理公司辦事不力,事發至今已大半年,但仍未能聯絡上保險公司付款修補。小兒同班同學之中,有一對孖仔尊尼與大偉 (
Johnny & David),他們家的一個屋頂因日久失修,在那次暴風中被整個掀了下來,所幸屋頂僅倒在後花園中,屋中人雖然受了驚,但全都沒有受傷,可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事發於晚上八時許,尊尼與大偉早已正在床上擁被而眠,睡入夢鄉,突然嘩啦的一聲巨響,全身暴露在風雨飄搖的夜空之中,淋得變了落湯雞,真是戲劇性非常,仿似電影情節一樣。

英國的孩子讀書很輕鬆,下課後沒有家課,但生活規律嚴謹,早睡早起,早的七時半,晚的不過八時半,便要全數登床就寢,除了週末,晚上沒有電視看,沒有炸薯片吃。香港的孩子則太放任,或看電視,或做功課,不到十二時不會登床就寢。

初到貴境時,小兒也習慣了晚睡,不到十時不會上床,但久而久之,也入鄉隨俗,每晚八時半便回房歇息。成人們一般也沒有甚麽夜生活,下班後習慣了足不出户,晚上八時過後,街上一片死寂,夜班火車乘客寥寥可數,空卡處處。成人們的主要娛樂亦不外在家看電視之類,但門窗一般均下了簾,燈光不會外洩,從外面看,不會見到屋內任何動靜。

香港的情況則不然,晚上一幢幢的摩天巨宅們燈火通明,從每一户的窗口內望,都可以看見家家戶戶客廳上的電視機,每一部均收看著同一個電視臺的同一個劇集,所有電視機集中了的聲浪傳遍全城,以致在街上也可以聽到劇中人的對白。香港素以不夜天稱著,街上車水馬龍,夜市通宵達旦,已是家常便飯,幾乎每一條街上,也找到一兩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不才居英退休之餘,也兼職香港留英生的監護人。每一個在窩居暫住的香港學生,不才均會問一個相同的問題:「你喜歡這裏的寧靜生活嗎?」答案永遠是否定的,他們在這裏讀書是受父母之命,讀完他們馬上便會離開,沒有興趣留下生活。他們在此地念念不忘的,便是港式生活中的電視劇集和卡拉OK,一到窩居,他們馬上便取出手提電腦,追看上載於 YouTube 的最新香港電視劇集,而這個網站在學校的互聯網絡上,是被過濾掉的。

香港位於太平洋邊陲的東南亞,屬於終年招風惹雨的亞熱帶,其實不衹暴雨成災,還有每年盛夏便不速而至的颱風 (Tropical Typhoon) 。颱風所造成的災害,遠非今天久居英倫三島這片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的福地,各位海外華僑們所能憑空想像。上文既然說過水災,本文不妨亦回顧一下風災,而眾風災之中,大抵以不才於「明園西街水災」之前的四年,即一九六二年九月一日,正面吹襲香港的颱風「溫黛」
Tropical Typhoon Wanda,為禍最烈。

「溫黛」是香港開埠百多年來吹襲香港最強烈的颱風之一,曾分別創下多項「香港之最」,包括 944 毫克 的最低氣壓、最高每小時平均 102 海浬及每小時 145 海浬最高陣風的風速紀錄。但與歷年的颱風有異,溫黛除了強勁的風速之外,同時亦在香港東北面的吐露港,引起史上最強烈的風暴潮。風力再加上海潮,一吹一湧,上下夾攻,以致在溫黛的肆虐之下,既有風災亦有水淹,一共有 130 人死亡,53 人失蹤,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香港歷次風災之中,死亡人數最多的一次。

風速的破壞力,看官大抵時有所聞,但海潮的威力,便可能會比較陌生。不才雖然找不到當年的記錄片,讓看官耳聞目睹,但單憑以下列舉數字和不才妙筆生動的描述,看官恐怕亦不難想像箇中概況。當天出現風暴潮時,吐露港的水位比正常的高潮再升高 10 英呎,達到 17 英呎,而在風暴潮最高的大埔,浪頂為平均水位線以上的 23 英呎,你說厲不厲害?高潮固然掩沒了沿岸的低窪地帶,但在強風鼓動下的巨浪,才是所向披靡,無堅不摧,威力倍加無窮的殺手。

以下用一筆流水賬,簡述溫黛的興衰過程。一九六二年八月二十七日,香港東南偏東約 1,300 
浬,即菲律賓以東的西太平洋,形成一股熱帶低氣壓,並向西北偏西向呂宋海峽移動,至翌日,加強成為一強烈熱帶風暴,根據當年國際氣象編制,命名Wanda,香港稱為溫黛,台灣譯做孟達

八月二十九日美軍的氣象偵察機測得溫黛中心風力達到颶風程度,環流直徑接近1000 
浬。八月三十日,溫黛中心風力增強至每小時 80 海浬,其中心在香港東南偏東 400 海浬。香港天文台於 19:45 懸掛一號戒備信號。八月三十一日 09:00,溫黛集結在香港東南偏東約155海浬之南中國海上,並繼續穩定以時速 10 海浬向西北偏西至西移動,香港開始轉吹北風。同日 16:10,天文台改掛三號強風信號。當天晚上,香港仍然未吹強風,但各種跡象顯示,颱風將進一步接近香港。香港天文台遂於 22:50 改掛七號東北烈風或暴風信號。

九月一日,風暴抵達當天,溫黛挾著海潮正面吹襲本港,風眼逐步廹近位於港島之南的長洲。02:00,溫黛集結在香港東南 105 海浬。位於香港東南之橫瀾島氣象站此時錄得烈風,陣風時速達48海浬。約兩小時後,維多利亞港內的風力仍然只在強風程度,但橫瀾島風力已加強至持續每小時 40 海浬,陣風 57 海浬。天文台於是於 04:15 改掛 九號烈風或暴風風力增強信號。

兩小時後的 06:15,溫黛中心位於香港天文台東南約 50 海浬,進一步接近香港。天文台於此時改掛最高級別的十號颶風,全港所有活動全面停頓,市民罷工罷課,交通停航停駛,三百多萬居民,嚴陣以待溫黛的駕臨。由於當天早上香港將正值天文大潮,天文台並同時發出風暴潮警告。09:00,溫黛在香港境內東部水面,香港普遍吹颶風,橫瀾島錄得陣風為 116 海浬,大老山為 154 海浬。09:30,平均風速達到 78 海浬,陣風 140 海浬,氣壓 953.2 毫米。

溫黛於最 09:50 最接近香港,風眼位於天文台以南僅 10 海浬。吐露港在 10:30 左右出現風暴潮,水位比正常高潮再升高 10 英呎,達 17 英呎。在大埔,風暴潮的浪頂為平均水位線以上 23 英呎。至上午11時,溫黛風眼移至長洲附近,開始盡發其雌威,強風和巨浪,以雷霆萬鈞之勢,橫掃整個香港。

不才是時年方九歲,正居於北角海濱的「北角邨」,東大樓六樓的 610 室。附圖位於白色巴士頂部的那一户,便正是不才當年窩居,而極左方單邊的那一户,便是隣居好友「李仔」的住所 601 室。北角邨東大樓座東向西,與西面的西大樓遙遙相對,中間隔了一個寬廣的巴士總站,總站緊貼的左隣便是渡輪碼頭。窩居 610 室向西,俯覽巴士總站,「李仔」的 601 室高懸海堤之上,俯覧著維多利亞港。

不才當日睡醒之後,目擊著窗外,渡輪碼頭的海面波濤洶湧,水位迅速升高,碼頭外的巴士總站逐漸被海水淹沒,仿似一片汪洋。隨著風力的不斷增強,海面掀起滔天巨浪,波面與波谷之間,相距高達十餘呎,衹見巨浪乘著強風,一下復一下的,猛力拍打著海堤,浪花高達數十呎,直至西大樓沿海的六、七樓之間,真是前所未見。

當天一早,強風便吹得窩居俯覽巴士總站的一排鋼窗隆隆作聲,不住的劇烈震動,風速約莫在十時許,便臻達最高峰,約十一時許,這排玻璃窗的其中兩面,被強風吹至不支破裂,破片四散。就在不才一家人蒼惶徹退至客廳的另一端,瑟縮在一起,抵抗穿窗而入,席卷全屋的風雨時,大門忽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原來李仔 601 室臨海的家,門窗盡破不止,海浪還從露臺不斷濺入,全屋水淹,舉家被廹登門避難!

歷史上吹襲香港的颱風,路線多迂迴曲折,在鄰近地區之間徘徊不定,有過門不入者,有去而復來者,不一而足,但溫黛似為襲港而生,來得快,去得亦快,速戰速決,直截了當得很。一九六二年八月二十八日,當颱風成型後,溫黛在三日之內循著一直線,不偏不倚的直撲香港。但當溫黛於九月一日上午十一時三十分登陸長洲後,風力迅速消散,至下午二時三十分,天文臺經已改掛六號風球,至晚上七時零五分,改掛三號風球,至翌日凌晨零時四十五分,所有風球便已除下。溫黛於香港盡情肆虐,其實僅在於當日中午的一兩個小時之間而已。

為時雖暫,但溫黛所帶來的災害郤極大極廣,短短的一兩個小時之間,在被海潮正面吹襲的吐露港,869英畝農田被海水淹沒,300 隻漁船和 3000 間村屋被毀。當日在香港水域中停泊的 20,287 隻小型船艇之中,  726 隻被毀, 571 隻沉沒,  756 隻受損。停泊港海的 132 隻遠洋輪船之中, 24 隻擱淺, 12 隻互相碰撞。於整個風災之中,全港 130 人死亡, 53 人失踪,數千間房屋被 毀,72,000 人無家可歸。

在全港範圍內,類似窩居般門窗破裂者,不計其數,鐵皮屋頂被掀走者,觸目皆是,山泥倒塌者,大樹被連根拔起者,無處不見。翌日走到街上,衹見滿目蒼夷,街上到處都是一堆堆被強風吹毁了的破碎物件,仿似經過空襲一樣。此後縱有更猛烈的颱風襲港,但在不才的記憶之中,並無一風的破壞力,堪與當年此溫黛比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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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19. 海峰園憶舊 Memories Of The Harbour Heigh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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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才於倫敦的「河上居」,已見簡介於另文。至於香港的舊居「海峰園」,雖則平平無奇,但亦有其可述之處,看官不仿亦傾耳細聽,定當不負所望。

話說不才所居「海峰園」,位於港島北角電氣道西端,乃英資財團太古地產公司所發展的中產階級屋邨,樓分三棟,分別命名「南峰閣」、「崇峰閣」,與及不才所居的「高峰閣」。該園之內往客藏龍伏虎,從專業人仕至上市公司主席均無所不備,彼此濟濟一堂。除了區區在下這個籍籍無名的十項全能偉大天才忝居末席之外,各方豪傑中最有頭有面的,首推國際知名的美藉華裔建築大師I. M. Pei貝律銘先生。

貝先生原籍吳濃軟語的蘇州,但因其父貝祖怡是中國銀行創辨人之一,需要輪流至各地分行開荒,是以貝先生誕生於廣州,兩歲至十歲時成長於香港,十八歲之前生活於上海,此後便飄洋渡海,做其美籍華人至今。是以貝先生不但能操字正腔圓的港式粵語,而且還是親炙殖民地早年歷史的一名老香港,並非剛獲居港權不久的新發采,如鋼琴王子李雲迪和朗朗等後輩可比。貝先生的堂妹貝聿嘉亦是香港非常著名的社會活動家,長期主持香港家庭計劃指導會,不才新婚燕爾時亦曾攜眷,一同至該會作婚前指導和身體檢查。

無巧不成話,本欄在英國眾「粉絲」之一的貝學賢先生,原來竟是上述二貝的近親,是以不才與貝氏家族,的確甚有緣份。貝學賢先生年紀甚輕,然而卻年少有為,現任英國華夏文化協會會長之要職,乃英國僑領中之翹楚。不才蒙貝先生錯愛,親筆揮毫賜贈一對妙聯:「居英常生歡喜心,妙筆恒作吉祥文」,不勝榮幸之至。

卻說不才與貝律銘先生既是同聲同氣的香港人,而且凑巧還居於同一楝大厦,歸家偶遇於大堂之際,為了打發等候電梯時的無聊悶局,免不了彼此寒喧起來,閒話幾句家常。貝先生與在下聊天時操粵語,但與身旁的家眷交談時,則全部英語對白。大抵貝先生久居美國,也和我們這些居英華人一樣,說英語經已成為條件反射,隨口而出,和說漢語一般自然無異,而且遠為方便實際,省去把那些本地名詞,日常用語翻譯成中文的那些麻煩,不才現在深切體會,當然非常理解。然而華人之間竟然以英語交談,看在那些國內的土包子國粹派民族主義者的眼裏,大概又會大義凜然的群起辱罵些甚麽漢奸走狗亡國奴等等,不堪入耳的燥狂之言。

不才現在每週六必攜小兒至倫敦的中文學校就讀,與素不相識的其他家長搭訕時,因為彼此都分不開對方究竟是操粵語的香港人,仰或是操普通話的國內人,為了避免尷尬,雙方一律全部以英語對白開始。及至知道了對方是國內人,但由於不才的普通語說得蹩腳,對方實在聽得太辛苦,捱不了多久,雙方也索性轉用全英語對白。至於與他們土生土長BBC ( British Born Chinese ) 的下一代交談,則更非說英語不行。這些BBC自成一國,不但彼此以英語交談,而且還建立一個名叫Dimsum的互聯網頁,以英語發表文章,互通訊息,表揚BBC們在英國的成就,其小圈子與本報的讀者的大氣候迥然有別。

小兒入讀的那一級中文班,除了犬子與在下說粵語之外,其他所有同班同學,一律均與雙親說英語。同學家長們睹狀也並不羨慕不才,反而不約而同的對在下說不必高興,不出兩三年之內,小兒也必定絕口不說粵語。小兒既出生於香港,在下當然是授以粵語,但不才也在香港的英國領事館,替他拿了英國的出世紙,及至三歲時移民此地,至今過兩年餘,和老父交談之際,起初慢慢地夾雜英文單字,進而半英半粵,洋化之大勢已成,他日全盤西化必矣!然而小兒他日既於此地生根立業,洋化乃理所當然之事,實不應阻撓,更無需譴責。

事實上,這種本地化的情形其實也並非英美僑民的子弟所獨有,在下移民法國的畫家朋友,每當責備兒子何以不說粵語時,兒子必向老父反脣相稽:「Je ne suis par Chinois, Je suis française!」 ( 我不是中國人,我是法國人啊 !) 。而且更不獨華裔的僑民為然,小兒所就讀的英文私校,一位西班牙裔的家長便曾經向在下抱怨,其兒子在家中不和她說西班牙語,言下不勝感慨。目睹中文學校的高班同學,初則無心作業,繼而中途輟學,在下一早心中有數。他日小兒縱能繼不才河上居的業權,在此地大展拳腳,光宗耀祖,但慎宗追遠之際,番視老父遺物,相信讀不懂「居英妙筆」的遺稿,在下思之不禁悵然!

郤說貝先生鼎鼎大名,香港無人不識,他替中國銀行所設計的幾何型玻璃牆幕大樓,早已成為香港萬方觸目,眾口稱譽的地標。該大樓的設計原理其實非常簡單,衹不過是運用長方型和三角型,反覆交疊而成。但是經過貝先生匠心獨運,點石成金,完成後其外觀新穎獨特,無論從九龍隔海遙望,中環翹首仰視,還是從爐峰凌空俯覽,都別具觀感,耐人尋味,愧是巨匠之作,大師手筆。

不才其實與貝先生僅屬鄰居,既不相識,更非朋友,在下住在十七樓,先生住在二十七樓,雙方衹是點頭之交,彼此狹路相逢互道家常,別後相忘永不復記,情隨流水不常住,事如春夢了無痕,如此而已矣。在下生性亦孤高自傲,根本無心攀龍附鳳,衹是貝先生性格平易近人,沒有絲毫大人物的架子,並嫌棄在下這一類鄙俗無知的市井街坊。和大數老人家一樣,貝先生很喜歡小孩子,見到小兒總要逗弄幾句,而且還不斷讚他長得帥呢!事實上,小兒當年也的確長得趣緻可愛,到處討人歡心,可是現在到了五歲,人長得瘦削了,失去往日的那種嬰兒肥,以致魅力大減,今非昔比。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韶光易逝,紅顏易老,此亦人生無可奈何之事也!

貝先生誕生於一九一七年,屈指一算,今年剛好九十高壽,家母還要比他早一年出生,但現在仍然很健康地住在香港的一家老人院裏,實在難能可貴。對於上一輩這些高齡的老人家們,不才唯有見一天算一天,並無他求,衹可每天越洋遙盼: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貝先生自七十三歲退休後,並沒賦閒,還是美國、香港、中國的不停到處飛,一年之中並沒有在此居留多久。他真人的模樣與BBC記錄片中所見的並無二致,頭髮花白,個子矮少,腔音濃重低沉,說話慢條斯理。無奈歲月摧人,英雄易老,先生背部的脊骨已見微曲,走起路來相當吃力,非常緩慢。若非早已識荊,在下恐怕無法想像,眼前這位尋常老人,竟然會是譽滿全球,舉世尊崇的建築大師,世紀巨擘,真是人不可以貌相。

第二位邨內名人的知名度僅局限於香港,本報的讀者恐怕有所不知,他便是本港第一大政黨「民主建港聯盟」的前主席曾鈺成。曾先生與在下年齡相若,早年肆業於香港大學數學系,本是天子門生,前途無限,可是曾先生既捨棄放洋深造,亦不任職官商界,而是選擇到一間左派小學教書,無疑是有理想,有抱負的一位有心之人。惜乎一九八九年春夏之交的一場政治風波,嚴重打擊了港人對回歸的信心,紛紛謀求移民。曾先生的妻子亦要求舉家移民加國,無奈曾先生左入膏肓,嚴辭拒絕,雙方談不攏,妻子一怒之下攜女而去,衹餘下曾先生孤家寡人留港獨居。

除了事業,還賠上了家庭,曾先生左傾的代價非輕,恐怕衹有他才付得起,在下則敬謝不敏,誓死不從。不才本貪生怕死之仕,趨吉避兇之徒,當日一早經已決心移民英國,不再他想,無奈為了稻糧謀,始終按兵不動,潛龍勿用,直至退休後才能付諸實踐。

曾先生獨居於與窩居「高峰閣」相鄰的另一棟大廈「崇峰閣」之內。「海峰園」三閣依海而建,「高峰閣」最靠近海濱,閣旁空地處闢有露天停車場,不才習慣了每天大清早便到此溜躂。每至七時許,便可見曾先生提著公事包踽踽獨行,若有所思的到停車場取車,大抵是到立法會公幹,邊行邊思索著當天的議題。

曾先生多年的座駕原是一輛頗為殘舊的平治房車,大抵日久失修,某天竟然在途中無故自焚,全車化為灰燼。於是曾先生改駕一輛二手的凌志房車,直至不久之後,愛女於加國長大回流,以一輛簇新的平治行政型房車餽贈老父,在下才首次有機會看到曾先生駕著全新的座駕上班,可見曾先生的確是平淡自奉,實而不華的有識之仕,他的左傾發自內心,久經考驗,並非那一群趨炎附勢的忽然愛國資本家可比。

如上所述,在下對曾先生始終衹是一個旁觀者,從未交談,曾先生亦從未察覺到在下的存在,視而不見。雙方擦身而過之際,不才心中總有著一股強烈的衝動,亟欲開口詰問曾先生可有後悔過拋妻棄女。由於此舉實在過於唐突冒昧,是以不才每次均強忍不發,始終沒有衝口而出。不才與曾先生的意識形態彼此南轅北轍,除了這一句人性的說話之外,委實想不到還有何共同話題。不才雖然素仰曾先生高風亮節,很敬佩他的擇善固執,堅持理想,但道不同則不相為謀,彼此各行其是,你走你的陽關大道,我走我的羊腸小徑,雙方無需有任何交葛,相見爭如不見,無言勝於有言。

「海峰園」三閣中,「高峰閣」居北,「崇峰閣」處中,「南峰閣」則顧名思義靠南。「南峰閣」中亦居有一香港著名時事評論員李怡先生。李先生早年亦言行左傾,但經十年文革的深刻反思之後,經已蛻變成一位自由主義者。他於1970年創辦《七十年代雜誌》,並擔任總編輯一職,進入九十年代後雜誌改名為《九十年代》,直至1998年停刊為止。

李先生身子不大,但卻高額隆準,相貌堂堂,素有「東方羅拔紐曼」的雅號,是以除了辦雜誌、寫文章之外,還客串電視臺節目主持。不才與之鄰居時,李先生一頭銀髮,已屆知命之命,時常看見他提著公事包在園內出入,偶爾亦見老伴相隨在側。

為了供奉香車,不才在窩居屋邨所屬的多層停車場內,亦月租了一個泊車位。該停車場樓高三層,其間並沒有預先畫下的車位,閘前停車以八達通卡自動過關後,便可隨意驅車至各層,自行覓空位停泊。由於香港寸金呎土,該停車場亦和其他同類一樣,用盡每一方吋的空間,以致場內車道窄窄狹狹,九彎十曲,車位密密麻麻,三尖八角。

是以,在此場泊車乃屬超高難度動作,在下不但每次都耗時極久,而且還要多次下車睇位,才能把車成功的泊入眾車叢之間的一個狹窄車位。此舉實在使一向狂妄自大的在下丟臉難堪,知恥近乎勇,便於每晚夜闌人靜之際,悄悄地獨自到此練習,把小車輪流在各層之間不同位置的車位泊來泊去。果然在日夕操練之下,很快便功多藝熟,在下終於成就了絕世的一軚神功,此後泊車輕而易舉,不需回手,一軚到位。

某夕,不才如是者又躲在這裏苦練了句餘鐘,在一次成功的一軚車頭切入之後,一向浮誇務虛的在下又忽發奇想,何不自創更超高難度的動作,在此方吋之地,把小車三百六十度轉向,以車尾插入呢?原來此處乃停車場的盡頭,由一條狹窄車道引入一小塊四週泊滿車輛的一隅之地,中央衹餘下丁方十餘呎的空間可作迴旋。不才向來都是美帝文化霸權產品Nike運動鞋 “Just Do it ! ” 的忠實信徒,一夥血氣衝動,勇字當頭的匹夫,一條想到便做,不理後果的莽漢,當下不假思索,身隨意動,手隨念轉,馬上轉舵把小車逐吋的調頭轉向。

然而由於這裏寬僅容車,轉向不易,經過不下數十次左盤右旋的前後回軚,小車方得調過頭來,尾部斜斜的指向車位。雖經千辛萬苦,畢竟大功告成,在下的大頭症發作後又一次得償所願,獲得滿足,不禁沾沾自喜,洋洋自得,仰天一哂之後,便揚手施展一軚神功,看準倒後鏡以車尾入港。

在下此魯莽之舉馬上便暴露了不才無論處世格物,均衹見目標,不及其餘的狹隘視野,急攻求勝,忽略全局的封閉胸襟。在駕駛學院中供給學員練習泊車的所謂車位,其實衹是空地上的一個白方格和幾個雪糕桶,不才衹需全神貫注泊車入位,無需分心兼顧四週的障礙物。導師也從沒提及,不才亦從沒留意,當入後檔轉軚時,車身正以尾軸為中心畫著一個圓圈,車尾雖則看似立地不移,但其實車頭正作弧形擺動。在下這樣子猛然一扭軚,車身便高速掃向另一邊與在不才成直角的一列車位。

在下但覺車身猛烈一震,耳中一聲隆然巨響,便已知闖了彌天大禍,驚惶失措之下,手忙腳亂的熄匙下車視察。但見小車前側正好砍正另一架的車頭之上,以致其冷凝器面罩凹陷了一大片,車牌東歪西倒,車頭燈的碎片則散滿一地。回頭再看在下的小車,但見引擎倉外的車穀前側亦見凹陷,車身油漆破損脫落,損毀亦非輕。再定睛細看眼前這架粉藍色積架牌頂級轎車,原來正是在下窩居頂樓連天臺所居洋人彼得的愛車。

這名中年美國商人娶了一個綺年玉貌的港妞,剛誕下一個半唐番混血女嬰,除了菲傭之外,還見外母大人時常跟出跟入的照顧外孫。屋邨內常見此洋人如珠如寶,小心翼翼的抱著襁褓中的愛女,跨步作龍頭先鋒,其後尾隨一行手中提著大包小袋的家中女眷,彷似玉帝遠行,氣勢不凡,包公出巡,派頭十足,眾街坊睹狀無不退避三舍,自動讓路。

彼得雖非甚麽大人物國際知名人仕,郤與在下非常投契,頗為談得攏。該老外名喚彼得,正以美國為基地,香港為跳板,分別與東南亞各國通商,八面玲瓏,長袖善舞,也可說得上是個叱吒風雲的財智之士。他雖然是城府極深的歷練商人,但性格郤開朗健談,基本上和人老心不老的區區在下一樣,均同屬童心未泯的大孩子,是以雙方一見如故,每度於電梯大堂之上,金風玉露一相逢,都定必扯東拉西的聊個不亦樂乎。和很多留港的洋人一樣,彼得對神秘莫測的中國文化,均心懷一種莫明的熱愛,甚至也娶了港女做老婆,打算在香港生根落户,不才與他滔滔不絕的話題,往往亦由此開始,雙方聊得興起,索性彼此登堂入室,睦鄰互訪。

彼得居於窩居大廈的頂層,五十樓連天臺的一間豪宅。在他的天臺上凭欄望遠,可以縱覧整個維多利亞港的景色,更是觀賞每年農歷新年維港煙花大匯演的最佳地點,在融融月色之下把盞閒聊,放眼維港兩岸摧燦閃爍的萬家燈火,雙方言有時盡,餘意無窮,此際無復多言,衹見夜色如水,月華如練,萬籟俱寂之下,不禁心冥神蟄,無聲勝有聲。

彼得的豪宅並非甚麽千萬元裝修的皇候府第,其實相常平實,中西合璧,除了西式長餐桌,皮沙發之外,還襯以若干紅木檯椅,樟木籠,石雕佛像等中國文物。雖然不諳漢字,但彼得郤激賞窩居客廳之中,三行書架置於平台鋼琴之後,左側再高掛一對聯:「雨過琴書潤,風來翰墨香」,在下給他翻成英文,便是「The rain nourishes my piano and books, while the wind spreads the sweet scent of my ink」,這種詩情畫意的設計,所以在下也設法替他弄了兩幅類似的對聯字畫,令他的豪宅也增添一點書卷味。

和一般男人老狗一樣,彼得和臭味相投的不才,除了酒色財氣之外,當然還是最心儀於香車美人。彼得既擁如花似玉的港女老婆,萬般寵愛,復據英國積架牌的極品名車,百般呵護,二者皆為不移的至愛。此刻不才看著眼前被碰撞至面目全非的名車,真是惶恐萬分,汗流浹背。首先固然是愧對朋友,礙於人情,其次是吝惜賠償,囿於經濟。在下一向是毫無擔,不負責任的無恥之徒,此刻心念電轉,發覺三十六計之中,衹有逃之夭夭,走為上計。

主意既定,不才首先環顧一下四週,發覺杳無人跡,再細察現場,發覺淺藍色的名車之上,刮上了不少在下鮮橙色小車的油漆。不才取出袋中紙巾,小心翼翼的把名車上的鮮橙色油漆拭抹得一乾二淨,再細覧一遍,確定毫無破綻之後,才把小車匆匆的駛往隔區街上停泊。次天一早,不才又怱怱的把小車交給附近車房,搶修噴漆後,才膽敢把小車泊回屋邨停車場的另一層之內。如此兩天之後,大堂之內又再陌路相逢。甫一見面,彼得便氣急敗壞的對在下說:「CK, 你道發生了甚麽事?」

不才心知肚明,但郤一面茫然的回應說:「這陣子風平浪靜,會有啥事發生!到底是誰家死了幾隻蒼蠅呀?」

「真是豈有此理!不知那一個無賴,把我泊在停車場內的愛驅撞壞了!」彼得咬牙切齒的說。

「吓!豈有此事?那麽這個無賴抓了沒有?賠了多少?」在下聞言假意大驚,演技直逼影帝積尼高遜。

「抓個屁!這無賴夜間撞了我的車之後,偷偷地溜了。我已經馬上報了警,力促警方緝兇歸案,而且大鬧屋邨辦公室,要求馬上在停車場各層安裝閉路電視。」

「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豈有此等偷雞狗,不敢見光的下三濫鼠輩?」不才義憤填膺,七情上面,縱使拿不到奧斯卡,也應該得個金球獎。

「還不是?如果被我擒著這鼠輩,我必定施以 Chinese Kung Fu ,飽以老拳,以洩我心頭之憤!」

在下聞言不禁暗暗為之咋舌,偷偷揑了一把汗。彼得顯然是愛車尤甚於愛妻之徒,妻子如衣服,愛驅如手足,撞毁了他的座駕,比偷了他的靚老婆還要罪無可恕。不才於東窗事發之後,假若誤信那些誤人子弟的假道學之言,愚昧的向他坦承自首,恐怕馬上被嚴辭譴責,接著割席繼交,永遠不會被原諒。並非事後孔明,在下臨危不亂的當機立斷實在高瞻遠矚,真相隱瞞了之後,在下與彼得的友情無損,損失的衹是倒楣的汽車保險公司。

其實人生中很多事情,包捨背妻招妓, 包養二奶等等,都是衹可以做但切不可認的暗人暗人事,千萬別相信老夫子們的嚵言,天真的以為坦白可以從寬,認罪可獲赦免。看官們儘管偷香竊玉,但對老妻一定要指天誓日的矢口否認,否則將萬劫不復,後患無窮,夢中連命根子也給剪掉,再丟下矛廁沖走,由一個雄糾糾氣昂昂的男兒好漢,一下子變了身無長物的太監公公矣。男看官們倘若如不才一樣,拈花惹草,風流成性,便需切記慎之,切記慎之。













窩居











高峰閣











海峰園












李怡












曾鈺成














貝律銘














中銀大厦














羅浮宮玻璃金字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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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26. 笑看大款妻妾風雲 Rich Wives And Wealthy Concubin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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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從妻妾起風雲,便有爭生脂粉堆,大款計窮愁不展,公眾圍觀笑開眉。』 - 《笑看大款妻妾風雲》C K Wong 居英妙筆。

前數週本欄的長篇連載雖一再被席捲全球的一場金融海嘯打斷,不才仍能乘闡述東瀛情色文化之便,藉機在文中對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熱爆中港臺華裔觀眾的一系列經典日劇,撫今追昔的略行懷愐一番,未知看官中年長的一輩可有共嗚?莫道是白頭宮女話當年,咱們如今在金融海嘯之下刼後餘生,於眼下經濟低迷,生活艱苦之際,便該是回首昔日錦衣玉食,紅袖添香之時,未知看官中年長的一輩亦可有同感?

說到紅袖添香,恰巧就在不才回首於昔日的懷舊既畢,今週執筆正擬重續原先的文化話題之際,忽然網上消息傳來,香港著名大款「大劉」的家中,竟然爆出一宗驚天動地的妻妾爭寵事件,引致城中輿情一片沸騰,眾口議論紛紛。對於早已慣於追看長篇電視連續劇中,皇帝三宮六院爭寵奪權的一眾港人來說,眼下這個豪門恩怨,二鳳爭龍的真人真事版,實在要比之前令全球蒙難的一場金融海嘯,來得更為震撼人心。不才亦見此情此事來勢洶洶,的而且確非比尋常,其震撼性絕不下於金融海嘯,於遂亦馬上調轉筆桿,把長篇連載再予以腰斬,改以本題下筆。

妻妾爭寵本香港豪門中無日無之的家常便飯,本來沒有甚麽大不了,香港誰個大款不是或人前人後的三妻四妾,或明裏暗裏的金屋藏嬌?歡於大款胯下的妻妾一旦人數眾多,早已公私兩忙,分身乏術的齊人,便難免因疲於奔命而掛一漏萬,雨露有所不均。而一向早已口和心不和,相見不相親,爾詐我虞,此妒彼忌的粥粥群雌之間,亦定必因此而激起一番香汗淋灕,嬌喘細細的暗鬥明爭。

然而對於久歷商場角力,身經百戰的齊人大款來說,此等紅粉兵團內部掀起的陣陣酸風醋雨,本屬芝麻綠豆般的等閑小事,衹要頻轟銀彈,廣施財帛,一擲斗金地進行妻妾間的利益再分配,則枕席之間區區幾位紅粉嬌娃的窩裡哄,縱使吵得天般響,亦不難平息於一瞬。

據聞城內齊人中首屈一指的翹楚,人稱「賭王」而不名的著名大款,便正是此中可週旋於眾香之間,面面俱圓,雨露均霑的箇中能手。香港的一眾富豪大款,雖則盡皆情喜淫濫,性好風流,站摟一姝兩妹,坐擁四妾三妻,但一般而言,彼等對一己所幹的荒淫穢事均無不投鼠忌器,衹敢偷雞摸狗的私底下暗中進行,未許肆無忌憚,堂而皇之的公然宣諸於口。

唯獨此身份地位似屬超然的「賭王」卻有點兒例外,不但大言不慚地炫妻耀妾,自命風流,而且極其高調地把衹應承歡於其一己胯下的二太、三太、四太,一律從幕後推至臺前,在社會上拋頭露臉,不是擔當長袖善舞的上市公司主席,便是出任樂善好施的慈善團體總理。眾妻妾其中更尤以其四太成就最高,風頭最勁,除了在商界叱吒風雲之外,更兼且進而涉足鄰埠政壇,高據地位尊崇的立法廳議員。豈衹此也,遠於此舉之前,其實好高騖遠的四太早已攀龍附鳳,曾與咱們地位尊崇的國家主席同臺合唱,倚紅偎翠地高歌一曲。一向野心勃勃,力求上位的四太經此處心積慮的一擊之下,其聲威遠播,可稱一時無兩。

然而看官不可不知,直至1972年為止,以殖民地宗主國的普通法管治下的香港,原來人格分裂,法外有法,為了遵重華人固有傳統,仍然信守著早已被內地唾棄多時的《大清律例》。亦即是說,在此之前,香港的一眾齊人,其髮妻原配之外的姬姬妾妾,不但入門時合情合理,而且還兼且合法,其身份和地位,可獲英式法律下的承認和保障。這種在文明法典之下兼收並畜的一條不文明惡法,可說是香港此一殖民地,在受其英國宗主文化強勢力滲透下的一種反諷。

何以不才口出此言?蓋《大清律例》乃封建時代男尊女卑的不公平法典。不才本袓籍廣東省東莞縣,祖父輩於上世紀初葉移居香港的新界務農,於30年代身故之後,其時的香港政府便按《大清律例》,把祖父耕耘多年所賺得的一塊瘦田,傳男不傳女地,撥交僅屬次子的家父承繼,至於其繼母及身為長女的姑媽,則並無一文可獲分。及至1979年家父亦亡沒之後,因此時《大清律例》已廢,港府遂按現行法制,把該瘦田撥給家母承繼。及至80年代港府於新界發展公共房屋,該地遂被港府徵用,日後大興土木,合併成為今天大埔墟龍亨邨的一角。

不才憶述此老掉了牙的陳年舊事,其本意並非炫耀已破落的家當,而是旨在告知70年代後的下一輩,香港今天所實施的所謂「一國兩制」,其實並非甚麼大不了的破天荒之舉,早於30多年之前,咱們其實早已實施「一法兩制」。除此之外,其時港府亦對咱們新界的原住民厚愛有加,一律授予移居英國本土的資格,以致當時居於此地的芸芸華僑之中,十居其九均是該等新界人仕,而其衆後裔,便是今天充斥於英國華人社會中的一眾BBC (British Born Chinese)。

70年代《大清律例》既廢,港人便衹容一夫一妻,納妾可以重婚論罪,判刑受囚。即使妄夫不往註册以避刑責,其原配髮妻亦可以通姦為理由,往法庭申請離婚。不獨此也,妄夫一旦身故,不單遺孀擁有承繼權,而且雙方子女的繼承權亦完全平等,不再重男輕女。至於新界原住民雖亦喪失了移民英國的資格,然而卻不知何故,港府卻仍然保留了男丁成年時的舊習,從官地中撥贈一幅屋地,作為分家之禮。女丁當然依例一文皆無,但男丁卻可把該地自建或出售發財,即今天遍佈於新界各地的所謂「丁屋」。此惡例直至香港回歸後的今天仍然如此實施,不但是對女丁的性別岐視,而且對非原住民亦極不公平,其用意究竟如何,真令不才百思不得其解!

生於1921年,已年近九旬的「賭王」雖久享齊人之福,但在《大清律例》已廢的今天,除了其已逝的原配及在生子女享有真正的法律地位之外,其餘三妾其實均屬無名無份的黑市夫人,所誕的十餘男女公子,亦衹屬並無承繼權的私生子女。在法律上事雖如此,然而身為齊人典範的「賭王」,當然不負眾望,早有應對之策,不但胯下三位姨太一早獲分豐厚家當,各自獨立成國,而其名下的商業集團亦早已劃分地盤,以供其子女分頭割據,至於餘下家產,亦立以遺囑預作分配,以補繼承權的不足。

再者,「賭王」生性疏爽,對姬妾輩揮金如土,絕不吝嗇,豪宅香車不在其話下,諸如明珠巨鑽,名牌首飾等珍貴禮品,均一賣開三,一太一份,於節前節後,絡繹不絕的源源送上。對眷屬如此體貼入微,利益均霑,是以「賭王」旗下各房妻妾,均心滿意足,感恩戴德地,一致為米飯班主顧全大體,縱有暗鬥,不作明爭,絕不把其內在的衝突表面化,藉以成全「賭王」作為齊人之首的天大面子,是以過去並無發生過諸如「大劉」今趟這種屬於海嘯級,鬧得滿城風雨的妻妾鬩牆,公開爭寵的丟臉事件。

然而反觀今趟事件中的男主角「大劉」,不但其財富名列福布斯本港富豪榜第五位,與「賭王」不惶多讓,而且其營商的手法狠辣異常,獨具一格,在商場上素享「股壇狙擊手」的盛名,絲毫不遜於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的睹王。至於狙擊美女,金屋藏嬌這方面,「大劉」亦絕非省油的燈,根據坊間的不完全估計,多年來其對胯間御幸過各大小美人的餽贈,總金額應在十億港幣以上。「大劉」泡妞出手之豪邁,由此便可見一斑,其餘便無需不才再費時饒舌了。

但是如此卻亦構成一個疑問,「大劉」過去泡妞的戰功既然顯赫如此,確為萬方所稱頌,成一時之佳話,則何以這趟竟然會如此窩囊,連僅一妻一妾之爭這般簡單也擺不平,以致家醜外揚,被不才如區區者也可引為笑談,如此豈非陰溝裏翻船,一世英名盡喪?不才倘不詳加演義,看官恐怕會懵然不知,然而此事說來話長,首先要由「大劉」當年從草莽的出身,從頭說起。

看官們,不論是被英國殖民之前,還是在回歸祖國之後,過去與現在均享受著特殊政治地位的香港,不但其地本乃華南以南之一隅,其民亦源出中國大陸的各地,是以不但在地理上是骨肉相連,在種族上亦是血脈相依。對於香港以北的新界,在百多年前被英帝租借之際經已數代在此務農,因而被殖民地政府稱之為「原居民」的那些所謂土著們,在這種宏觀的意義之下,也可說是可遠溯自唐宋的一批「新移民」而已。

事實上,香港與內地的居民互遷史遠達千年,即使在政治上歷經更迭,但依然是若斷若續,不絕如縷。廣東省籍的鄰近居民,於香港開埠後故然大舉遷移南下,但於抗日戰爭時卻亦大批逃難北返。不才的外祖父於居港前本祖籍廣州,1941年在日寇兵臨城下之際,為免全軍覆沒於一旦,把一家四口兵分南北兩路,一方面親偕家母匿藏新界村落,另方面著外祖母率小姨北逃。孰料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身陷獸軍鐵蹄之下的南軍,在熬過三年零八個月的恐佈歲月之後,反而得以倖存,隨著走難人潮逃命而越跑越遠的北軍,卻因深入不毛的荒域,在水土不服,貧病交逼之下,婦孺二人先後不幸客死異鄉,成為不才國仇家恨的外一章。

生於1953年的不才原屬香港戰後嬰兒潮的新世代,對於咱們這一批不是棲身山坡茅寮,便是寄居天臺木屋的貧苦一代來說,雖然在物質上與今天豐盛的一代,簡直不可同日而語,然而比諸身處兵荒馬亂之中,生命朝不保夕的上一代來說,仍然可說是幸福萬倍。在當時物質條件匱乏的社會,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亦不足,不才的書唸至中學畢業便得止步,踏足社會謀生。

而咱們這個故事的主人翁「大劉」,卻很幸運地在1951年生於一個小康之家,經營電風扇廠的父親有足夠餘帛望子成龍,在70年代送「大劉」往海外深造。「大劉」雖非含著金鑰匙出生於豪門,然而其祖蔭不但是其養育之源,更兼是其發跡之所,就是憑著這一塊事業上的踏腳石,「大劉」日後轉戰江湖,逐步打併出一個商業王國,藉此更得以擠身香港十大富豪之列。

話說「大劉」自1974年從加拿大學成回港之後,隨即與有「細劉」之稱的胞弟繼承父業,接掌了乃父的電風扇廠,並於1978年自立門戶,與友人合資創辦了一間吊扇廠,把生意越做越大之後,在1984年發展成為一間上市公司。在多年實戰中逐步磨練出非凡營商才能的「大劉」,開始不安於份,從工業涉足金融。公司上市後的次年,正欲大展拳腳的「大劉」,由於對於對其個人眼光和能力的極度自信,原先本是助己一臂之力的吊扇廠合伙人,由於其營商手法的因循守舊,最後反而淪為實踐其無窮野心的一記羈絆。

兩大股東之間的意見南轅北轍,决策各走極端,雙方的衝突既無法擺平,「大劉」决意把對方踢走,衹待大權盡攬之後,便可獨斷獨行。然而一向稟性剛烈的「大劉」,此際卻反見沉著忍耐,別有所圖的不進反退,把手上股份悉數配售給基金之後,一招「金蟬脫殼」,便掛冠而去。

然而將軍一去,大樹飄零,烈士既退,寒風蕭瑟,吊扇廠在對方作風保守,不思進取的慘澹經營之下,業積逐漸倒退,股價日趨萎縮,從起初的每股兩港元,大幅下跌至僅餘七角。似已置身事外,但卻蟄伏旁觀的「大劉」,此際不動聲色地慢慢在市場以低價吸納,及至股數累積至可全面收購之際,猛然一記「獅子回頭」,反噬一口,不但重奪扇廠帥印,還獲利高達二億港元之鉅。

「大劉」憑此役初試啼聲便嶄露頭角,從這一招欲擒先縱之法中,伏兵不動可知其老謀深算,閃電突襲可見其手段狠辣,正是行藏得宜,進退有度,謀有統帥之資,勇具大將之材,除了以空手入白刃,狩獵了一間上市公司成囊中物,聲威轟動了整個武林,成為一個股壇神話之外,其卓越的商業才能亦迅即膾炙人口,諢號「股壇狙擊手」的盛名,在江湖上不脛而走,成為商界中的一個傳奇,可說是牛刀小試便一炮而紅,名利雙收。

然而細察「大劉」上述奪寶奇兵式的戰略,即是當發現一間高產值的上市公司出現了股權不穩時,便開始在市場吸納其股份,一旦達致相當高的持股量後,馬上便提出全面收購,逼迫對方或以高價回購股份,或將整間公司易手的所謂股壇狙擊之法,其實一早便見盛行於歐美股市,並非由其一人所始創的新鮮事物。然而「大劉」的過人之處,是自其妙手偶得之後,在香港的股壇中運用得出神入化,從1983年其吊扇廠上市開始,1985年奪權後轉而涉足金融、進軍地產,及至1986年終於收購了一間具有60多年歷史的華資地產上市公司為止,短短的三年之間,用兵如神,幾達百戰百勝,極速崛起成為商界梟雄和富豪新貴,這兩個響噹噹的江湖地位。

收購華資置業這一役,亦是「大劉」平生最為得意的一仗,從戰幕初啟時手上一股皆無的極端劣勢,於短短兩個多月之間,神乎其技地搖身一變,成為處於持股量高達42%的最大股東,先後把一同在沙場競逐的馮、李兩大家族拼除出局,把華置企業這個戰利品收歸旗下所有,於此閃電一戰之中,不但凸顯了其目光如炬的識見,掌握時機的敏銳,兼且更進一步地,盡展其買空賣空,彷似變魔術一般出神入化的金融財技。

在其個人發跡史內,這一場關鍵性的主要戰役之中,「大劉」從被動轉為主動,下風反居上風,從兩大家族的夾縫中奇兵突出,一戰功成,取勝得如此撲朔迷離,令商界中人無不刮目相看,祖籍同是潮汕的香江首富李「超人」,對這位後起之秀的同鄉更是惺惺相惜,自始即加入了其業團為股東。商界前輩尚且如此推崇備至,一眾小股民對「大劉」更是如癡如醉的追捧,除了「商界梟雄」、「股壇狙擊手」等一連串美名之外,復錦上添花地冠以「超人第二」這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鑽石頭銜。

「大劉」在其發跡的80年代最為意氣風發,縱橫香港股壇如入無人之境,可謂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由於一眾小股民的狂熱追捧,紛紛隨著他下注,企圖搭其順風車而發達,是以凡是「大劉」持有的股票均必如脫韁野馬般飆昇,甚至於只要市場有半點傳言,某某股票是其人有意染指者,均會一經品題,馬上雞犬皆仙。「大劉」有見及此,亦充份利用了自己黑旋風似的個人聲威,往往於暗中入了某貨之後,向外傳出有意收購的流言,當股價受剌激後急升時,便以高價拋出獲利,如此虛晃一槍,根本無需實戰,便已可賺個盤滿砵滿。

真是無巧不成話,不才當年的一個併頭,在80年代初,曾在「大劉」的吊扇廠當過一段時期的文書工作,是以亦間接地挑起了不才對此人的興趣,日後對其新聞加倍注目。其時「大劉」已活躍於金融和地產,對其本業已興趣不大,是以敝併頭亦絕少看見他在吊扇廠露面,這方面的業務,完全歸由「大劉」的原配,即髮妻「寶寶」所打理。「寶寶」是「大劉」於70年代在加拿大安大略省的滑鐵盧大學留學時的同學,回港後一同創業,1979年結婚,以夫婦檔轉戰江湖,打拼天下。

「寶」是一個不常見的姓氏,成書於北宋初年的《百家姓》,原收集姓氏411個,後增補至504個,但其中並沒有「寶」姓,相傳是源自滿清旗人的改姓易名。不論是否旗人之後,但皮膚白晳的「寶寶」確實是一位態度和藹,談吐溫文的北京姑娘,雖說是日常在吊扇廠打點一切,但敝併頭僅屬打字入賬等做瑣事的低級職員,絕少與管理層有個人接觸,是以對這位樣貌標緻的老闆娘,通常也衹是遠觀而已矣,沒有甚麽交情。同屬小康之家出身,亦恊力打拼商場的「寶寶」,雖有出人頭地的志向,但其渴求飛黃騰達之心,卻恐怕沒有「大劉」那般熾熱。

「大劉」雖亦素有飛黃騰達之意,但在起初卻亦恐怕沒有意料到日後有如斯成就,以其日後在訪問中所自言,其與「寶寶」結婚時最大的願望,僅是能夠擁有一個150多平方米的房子,存款能夠達到100萬,一家小康便於願足矣,至於其後藉著電風扇生意之便,開始投資金融,在那些晨昏錯亂,日夜炒作的一段日子,其時最大的願望,也僅是晚上能好好地睡上一覺而已。可是上天不知何故如此獨垂青眼,三十歲還未滿,「大劉」便已賺取了人生的第一個億,日後更青雲直上,遠遠超出了原先的期望。

看官們,一個力圖發達的男子漢所渴求的究竟是為了甚麽?於最初可能亦衹是如上所言,但求一家團聚,生活安穩而已。然而醇酒美人,生活享受,那一樣不是一般凡夫俗子,真實內心的所欲所思?難道看官從來沒有,對一見傾心的絕色佳人,興起過夢牽魂繫,時思染指之念?看官之所以會僅止於夢想,大抵亦衹是礙於客觀條件,假若一旦條件具足,可以一招即來,那麼看官會否不惜一擲囊中萬金,但求一親佳人芳澤?若能以此思之,則「大劉」在發跡之前忙於狙擊股市,在發跡之後卻轉而忙於狩獵美人,便實在一點也不難解釋。

然而這一點點如斯顯淺的道理,在聰慧如「寶寶」的心中卻始終是一個無法解開的啞迷,在1992年與「大劉」痛下決心離婚之際,直至2003年含著一腔怨憤病逝之時,始終都是其外表剛強,內裡柔弱的心中,一個永遠都找不到答案的疑問,一截永遠都解不開的心結。

然而在沙場點將,逐一撿閱「大劉」旗下紅粉兵團之前,不才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先行交代麾中主帥其人其事,向並不十分熟悉香港事務和人物的一眾居英看官們,略顯一下「大劉」其過往英雄本色之涓滴。

所謂有諸於內者,必先形諸於外,性格爽朗粗豪,行事果斷利落,頗有大佬風範的「大劉」,雖不類身材高大威猛,一臉霸氣外露的江湖人物,但其人儀表亦非儒非雅,相當粗線條、硬作風,除了骨粗肉厚,體型相當魁梧之外,還見其頭大臉方,鼻短額寬,於不苟言笑之際亦不怒而威,頗有大將之雄風,是以無論在體型上還是在面相上,均見與其性格內外呼應,首尾匹配,相當調和統一。

然而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而且不才亦非憑鑒貌辨色便可分富貴貧賤的甚麼相學家,是以上述盡皆枝節之餘事,並不足以代表甚麽。然而以不才目之所見,他人卻鮮有提及者,乃「大劉」近眉心正中之處有一枚大癦,令不才不期然的想起,於頷下亦有類似特徵的,咱們已故多年的偉大主席來。 不知道是否與不才一樣,彼此識英雄重英雄,都同屬偉大主席的崇拜者,「大劉」於2006年,曾在紐約的蘇富比(Sotheby's)拍賣場,以1700多萬美元,亦即900多萬英磅的天價,投得美帝普普藝術家安迪沃荷(Andy Warhol),於1972年所繪的一幅偉大主席肖像。

就是在這一年,美帝與咱們祖國在朝鮮和越南兩個戰場上,經過明槍暗戰的互相較量之後,覺得雖則在軍事實力上強弱懸殊,處於絕對優勢,但倘若在地緣政治上受到諸般掣肘之下,而仍要強行毛手毛腳,動力動槍的與咱們對著幹的話,卻猛虎不敵地頭蟲,始終屈於下風,打咱們不過,吃盡了不少苦頭。美帝因而意識到再也不能再像以往一般,完全漠視祖國的存在,必需認清現實,在承認祖國的區域強權的地位之下,徹底修改其外交策略,尋求與咱們在地緣政治上的妥協和雙方的合作。

經過多次秘密外交幹旋,雙方談得八八九九,覺得時機經已成熟,足可水到渠成之際,當年美帝的大統領 (各位看官,此乃日語漢字,亦即「總統」之意) 尼克松 (Richard Nixon),為表隆重其事,特决定降貴紆尊地御駕親征,乘坐「空軍一號」總統專機從美國直飛北京,向咱們的偉大主席叩頭請安,以示願意友好的誠意。美帝大統領於面炙了咱們說話風趣幽默,個人魅力四射的偉大主席之後,彼此一見如故,言談甚歡,遂於事後雙方發表聯合公報,藉此一錘定音,正式構和,結束兩國之間長達二十多年的敵對狀態,宣告結交。

美帝不辭千里而來,在此趟破天荒的首次破冰之旅,晉謁朝拜了咱們天朝大國,出其不意地轟動了整個世界之後,其一向跟紅頂白,譁眾取寵,曾以金寶罐頭菜湯(Campbell's Soup Cans)、可口可樂汽水瓶(Coca-Cola bottles)和性感尤物瑪利蓮夢露(Marilyn Monroe)等各種美帝流行icon,以絲網印刷(silkscreen printing)的方法入畫的人民藝術家安迪沃荷,為了向當代僅存最偉大政治家的咱們主席致意,馬上以祖國所發表的官方玉照為藍本,迅即印製了一幅色彩繽紛的主席肖像。此後多年之間,安迪沃荷雖亦斷斷續續的畫了各具不同特色的一共十幅之多,但「大劉」該次以重金所購下的,便是在時間上極具歷史性意義的這一幅此中先驅,不但刷新了安迪沃荷畫作價值的歷史新高,而且還使Joseph Lau之大名,從港聞版躍登了國際版,成為世界性的大新聞,傳遍了全球的每一個角落。

家財百億的「大劉」,見僅花此九牛一毛的區區小數,便可獲得如此風光,不禁食髓知味,日後再下一城,於翌年在紐約蘇富比拍賣行所舉行的印象派及現代派藝術拍賣會中,再以3900多萬美元的天價,再度投得法國著名印象派畫家保羅高更(Paul Gauguin),於1892年所畫的傑作《清晨》Te Poipoi (The Morning),再度哄動世界藝術市場。但其實遠在此兩項藝術拍賣中引起國際性注目之前,「大劉」一早已是貴重拍賣會中的常客,此前亦曾在紐約蘇富比以約3436萬港元,投得一枚11.23卡重的梨形彩藍色巨鑽,據稱是當時計劃向佳人求婚之用。而且遠在2000年,「大劉」更反客為主,在拍賣場中以1.5億港元,出售了其個人珍藏中的十件名貴古董。

在上一代以白手興家的香港富豪之中,其致富之前在長期物資匱乏的歷煉中所養成的克勤克儉作風,不但形成了其日後的生活習慣,而且還變成了思想上不可逆轉的人生觀和價值觀,甚至乎個人性格上江山易改,稟性難移的一個主要構成部份,以致在一朝發跡,大富大貴之後,不論其身家如何豐厚,多至十輩子也花不完,但均不約而同的依然保持著早年的節約慳儉,不捨得多花一文錢,予人有不可理喻,跡近守財奴或孤寒種之感的舊習。

其實這種吝惜的心態不難理解,於看官親友之間應常有發生,在社會上亦相當普遍,即使頂尖的巨富數目有限,例子不多,然而於傳媒中亦間有報導一些所謂「隱形富豪」的花邊新聞,亦即一些在生前看似一貧如洗,生活清苦的窮等人仕,於死後被揭發原來是小富之家,其遺下的巨額財富,等同沙裡藏金,或曰粤語中的禾桿蓋珍珠,其所謂自甘淡薄之舉,非不能也,實不為也!至於豪門巨富的諸般自我待薄行為,則往往更富傳奇性,即使貧寒如區區不才,也斷不會克己得如此令人難以置信。如今不才僅以個人記憶所及,擇其中最具娛樂性的三案在此寫出,以資看官們於茶餘飯後可聊作笑談之用。

其一,是香江首富李「超人」的一宗見報的逸事。話說有一天早上,「超人」出門上班,臨上車之前在搗袋之際,忽然之間一枚硬幣跌了下地,滾進了溝渠。「超人」手忙腳亂的追拾不及,不禁頓足慨嘆,惆悵了好一會兒,依然心有不甘,不但未肯登車,反而命令司機下車,設法為其撿拾。如此輕而易舉之事,該司機當然幸不辱命。「超人」持著該失而復得的一元硬幣在手,不禁心花怒放,笑逐顏開,隨手從袋中另外拿出一張百元現鈔,給司機作為打賞,以致各得其所,賓主皆歡,此事以大團圓完滿結局。

「超人」於事後向訪問他的傳媒發言時,曾如此解釋他以一百元換取一元的特殊價值觀,大意是假若任由此硬幣滾下陰溝而不顧,那未世上便平白地永遠失去了面值一元的財富。但是經他拿出一百元作為酬勞拾回,不但這一元便可得永保,而且其一百元亦並非消失,衹不過是從他的口袋轉進了其司機的口袋,此後亦可以同樣循環不息地,繼續發揮其經濟價值,是以非常值得如此做。看官們,身為商業奇才的「超人」,雖則字字珠璣,言之成理,但不才相信假若是閣下易地而處,則看官不但一不會捲起衣袖,把手搗進陰溝的汚水裡撿這枚硬幣,二亦斷言不會從袋中搗出一張百元紙幣給司機,作為撿拾的酬勞。看官的結局大抵會是連眉也不抬,若無其事的鑽進車子裡,囑付司機絕塵而去。從此事亦可知,相信凡夫俗子如不才或看官輩,之所以無法像「超人」般,得以獲得大成就,成為香江首富的終極原因!

於今世界大同,男女平等,逸事之二便要歸於香江女首富的「小甜甜」。話說伊人自與夫婿黃某攜手打江山那一天起,便習慣了每天午飯以吃便當外賣充饑,數十年如一日,即使家財千億之際仍然如此。伊人於接受傳媒的訪問時,亦坦然海鮮價昂,自己不捨得吃,名牌服飾太貴,自己不捨得穿。結果到頭來伊人患了絕症,臨終時卻把平生所得的千億家財,一文也不少的拱手相送給一名知心的風水師,看官你道其吝惜的性格是否跡近離奇,簡直令人難以理解!

其三則與一足踏英港兩地的富豪後裔有關。話說於倫敦市中心武士橋區Knightsbridge,位近哈諾思Harrods 百貨公司的Sloane Street,開有一間名喚《上海灘》的高級時裝精品店。其東主「上海鄧」在英國的社交界極為吃得開,時常席設鴻門之宴,款待上流社會的紳商名媛,連已故的威爾斯王妃戴安娜,亦是其推心置腹的知交,可見其人在英國名氣之大,人面之廣。

然而這位含著銀匙出生的太子爺,卻自言幼受庭訓,在其亦屬白手興家的爺爺「鄧爵士」的監督之下,每天如廁在大解後均無正規的廁紙可供揩抹股際糞跡,而是採用一種當時用來包裹名為《華盛頓》Washington牌,香港音譯為《地里蛇果》,意即Delicious Apple紅蘋果的硬紙。這種約五英吋見方的包裹紙不但不會吸水,而且紙質堅硬異常,若不事先以雙手用力揉搓數分鐘,使其變軟,恐怕會被其像刀片一樣鋒利的稜角,把股間的幼嫩肌膚刮傷。

不才於幼年時亦家貧,也沒有現代柔軟潔白的廁紙可用,而是採用當時名為《玉拘》的一種褐色的草紙。即使不幸用馨,也衹會士急馬行田,改以舊報紙頂苞,即使用後滿股油墨,也勝於用這種可引致皮破血流的包裹紙。而堂堂大富人家的爵士之後,竟放著現成的正牌廁紙而不用,改採這種屬於廢物利用的免費品,看在區區不才的眼中,便根本不僅止於自儉,而是類乎自虐矣!未知看官的意下又如何?

第一代經過長時期打拼,歷盡滄桑之後才得以創業興家的富豪,其勤儉克己所蛻變成的自我刻薄既如前述,「大劉」雖亦屬白手興家之輩,但是由於其發跡過程極速,成功得諸太易,並沒有經歷過上述前賢的那種錯折和艱辛,是以花起錢來便特別疏爽,毫不吝惜,不像一般富豪的第一代而反類其第二代,即在生活上極盡奢華,揮金如土,所謂二世祖們的浮誇作風。

在公的方面,「大劉」在香港告士打道萬通大廈,其斥資3800萬港幣,由62個英國技工打造半年,裝飾材料皆由英國空運抵港,面積約150多平方米的辦公室,即為一景。在私的方面,「大劉」自住的渣甸山白建時道16號洋房,以及其母居住的睦誠道11號大宅,兩座洋房均為市值逾億港元的豪宅。且說「大劉」在發跡之初,本卜居於馬己仙峽道嘉樂苑,一所兩個單位打通的高層華宅,及後方於渣甸山白加士道覓地自建別墅。

位於港島的渣甸山,向為香港早年的富豪聚居之地,其山圓身闊,正所謂「山之肥滿端正帶濁氣,是為財星」,本已是聚眾生財之地,再加上渣甸山前朝獅子山、觀音山、飛鵝嶺、大老山,以及祖山大帽山等五主峰,可謂五巒龍脈逢迎,三千粉黛環抱,更加錦上添花,進一步增益為趨吉發福之局。從地形看來,渣甸山有數尾巨龍瀉下,其一經軒德蓀道,直抵劉家大宅後山而下,故其宅亦沾其龍氣,是為大吉也。

看官雖知,香港的商界中人,特別是做大生意,食大茶飯的叔父輩,由於平生閱歷極多,不免經過幾番起跌浮沉,遭遇過不少非常理所能解釋的離奇際遇,是以均不約而同的,非常相信命理,特別是迷信玄學能替其帶來生意上的好運,是以不僅以李「超人」為首的地頭蟲們對風水之道亦步亦趨,深信不疑,甚至在港經營日久了的過江龍們也入鄉隨俗,正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因為生意一大,洋人們便不想稍有閃失,看官中如有不信邪,斥風水術數為荒誕者,亦應作如是觀。對於博學多聞,無所不曉如區區不才者,則不論中神外仙八正道還是東邪西毒野狐禪,一概是有容乃大,兼收並畜。

過江龍中之首,今朝的風流人物,實應數「匯豐」這頭香港人口中的「大笨象」。早在1865年便經已在香港開業,及其發跡之後,更反攻英國本土,並把原名The Hongkong and Shanghai banking corporation, 縮龍成寸為HSBC Holdings Plc的「香港上海匯豐銀行」,現時其雄據在港島中環,耗資6.7億美元興建,堪稱全球最昂貴大廈之一,採用大名鼎鼎的英國建築師霍朗明 ( Lord Norman Foster),筆下全開放式的透視設計,使用鋼材總重量達三萬公噸,外形彷如一個巨大機械人的滙豐總行大廈,雖然是超高科技時代的現代建築物,然而卻不嫌古今合璧,大門前仍然是擺放著自1935年便守衛著滙豐銀行舊厦的一雙銅獅。

以雄獅為圖騰早已分別見諸中國的傳統北獅和英國的皇家徽章British Coat of Arms,是以這一雙銅獅並非無中生有,而是匯豐有意識地順手拈來,用以象徵其早在1865年,便已分別在香港、上海及倫敦三地,同時開設銀行業務,橫跨中英兩國古老文化的功業。此銅獅的原形亦屬來頭不少,乃依照英國19世紀雕刻家Henry Poole RA所鑄造,現安放在英國倫敦特拉法加廣場Trafalgar Square的四隻獅子為藍本而仿製。

然而匯豐的銅獅卻於1923年由雕刻家W.W. Wagstaff所鑄造,前後有三雙共六隻,最早期的一雙安放在外灘十二號的上海總行大樓。第二雙則在1935 年鎮守於皇后大道中 1 號的香港總行大樓。至於最近期的第三雙,則於2001年開始,守護在倫敦金絲雀碼頭8 Canada Square Canary Wharf的匯豐集團新總部大廈門前。

兩頭銅製雄獅均各重1250磅,並且二者各有名堂,張口的一隻叫Stephen ,別號《穩健》Security,以1920-1924年間的香港匯豐銀行司理史堤芬A. G. Stephen命名,閉口的一隻則叫Stitt ,別號《審慎》Prudence,以上海匯豐銀行總經理史迪G. H. Stitt為名。民間相傳,倘若以手掌摩挲銅獅的鼻子,便可沾了匯豐的財氣而發達,是以日子有功,一雙銅獅的大鼻子,均被磨得閃閃發亮。

自1935年便在香港總行門前擺放,前後長達73年之久的一對銅獅,不但是該銀行的代表圖徽,甚至被印刷於香港鈔票之上,其深入民心,使匯豐博得全香港市民口中,所謂「獅子銀行」的暱稱。然而在二戰的日治時期,這一對被該銀行視為吉祥物的鎮山之寶,卻曾被整對搬運自日本,差一點便給鎔掉來製造軍火,及至大戰結束之後,幾經英方交涉催促,最後才終得完歸趙,放回原處,然而看官衹要走近細心觀察,便可見兩隻獅身前後均有不少彈痕,足見當年港島爭奪戰之慘烈。

至於建於1935年的滙豐銀行舊厦,整個外牆以巨塊的花崗岩砌成,中央的一座高樓輔以左右兩側的兩座矮樓,使其形像方正厚實,四平八穩的活像一座雄偉的記念石碑。真是無巧不成話,這一間一度被日軍徵用為日本駐港總部及總督磯谷廉介辦公室的滙豐銀行舊厦,不才因於1974至1975年間,受聘於其時租賃該厦五樓全層的英資「天祥洋行」Dodwell & Co為低級文員,曾日夕出入於該址長達一年之久,與這一間香港歷史上的著名舊建築,結下了一段不解的香火之緣。對於不才個人的品味而言,此古典風格的滙豐舊厦極具貴氣,實非現代主義的新厦所能比擬於萬一,然而往事流水,明日黃花,這座舊厦的非凡氣勢,現在衹能殘存於不才腦際,而且還隨不才的仙逝而煙滅。

不知是否在戰爭中曾經殺戮,以致怨魂不息,該厦於1981年拆卸之際,意外頻生,一名主持其事的高級工程師甚至失足跌死,引致人心惶惶。信奉耶蘇聖母的洋老闆們未敢掉以輕心,馬上召來尼姑道士開壇作法,使拆卸最後得以順利完成。及至於1986年新厦落成之日,洋老闆們亦不敢怠慢,再召來風水堪輿大師蔡伯勵,先以羅盤測準五行八掛的方位,再選擇良辰吉日替一對銅獅擺放及開光,可說是風水迷信這門江湖文化,煞有介事,隆而重之的中為洋用。

再細考匯豐銀行總行大廈的風水來龍,實源出於香港新界的大帽山,由它分支出來一條屬貴龍的龍脈,沿着九龍尖沙咀的彌敦道南下,潛越維多利亞港登陸港島之後,結了兩個真穴,其一是前身乃港督府的現今禮賓府,其二便是匯豐銀行的這間總行大廈。是以匯豐特意把總行大廈前面,價值連城的一幅貴重地皮空置,建成了現今的皇后像廣場,並在兩側建了大型噴水池,作用是將由彼岸透過來的龍氣,順利護送至銀行總行門前。大廈的地面復被全層打通,使貴氣能暢通無阻,無限貫穿於坐南向北的銀行。

然而大廈的註冊地址本為「皇后大道中1號」,亦即大門原屬朝南,然而大廈一旦朝南便面山背水,接不上對岸的龍脈,匯豐遂採風水學上「倒騎龍」之法,改把大廈正門朝北。而由於北方在五行上屬水,倘把五行屬金的一對銅獅置於北方,則金水相迎便可不斷互生,使匯豐銀行日後不但風生水起長達百年,歷久而不衰,而且更日益擴大至蜚聲國際。從這個絕佳的風水格局,便可知洋老闆們對匯豐前景的處心積慮,及其對中國堪輿之學的深信不移!

洋人亦同樣督信風水命理的閒話既表過,回頭且說同樣是趨吉避兇之士的「大劉」,其位於白加士道的獨立式別墅。衹見主樓屋形方正端莊,因五行屬土,故利商貿,外牆以名貴花崗石砌成高門巨拄,更屬氣勢不凡。大門開在斜路旁,向右彎向主樓,入口本為圓拱,但門開方形兩扇,左右各有石柱為「侍衛」,在風水學上屬天圓地方,可得正中之氣,極宜吸納地靈,兼且門前建有泳池,正好汲接水龍,正是人傑地靈,風生水起之吉宅。

而此泳池在風水學上亦大有學問,因大宅其屋形按地基建築,前闊後窄呈喇叭形,喇叭形有外推之勢,前闊當然有利於「吸」,但卻不利於「藏」,故此內氣易於散失,對吸納山中吉氣不利,幸此水池臨風界水而止,可使流失之財氣,能再度凝聚於門前明堂之間。再加上池邊復有蔥蘢草木圍抱,正對五大巒頭,更有錦上添花之妙,可見其風水設計之佳,亦極具匠心,定得高人指點。

除了住有豪宅,劉氏亦出有名車,出入均乘坐分別掛上20多個不同幸運車牌,諸如1 L0VE U、11、66、2222等,多部售價逾千萬的Maybach及Mercedes Benz等國家元首級的名牌豪華轎車。然而無論其車隊如何價值連城,亦不外僅屬一般中下富豪的排場,真正能切合「大劉」國際級大款身份的,便是其名下所擁有的三架私人飛機。除了早年已購買了的兩架小型噴氣機之外,「大劉」還在2007年5月,向美國波音公司訂購了一架售價高達1.53億美元﹙約12億港元﹚的波音787 Dreamliner型號的大型噴氣客機,以作為其私人的VIP座駕用途。

這架噴氣機功能完善,擁有最先進的科技,不但最大飛行距離長達1.52萬公哩,即可從香港不停站直飛洛杉磯或紐約,兼且空間寬敞,設備舒適,其面積廣達223平方米,相當於一個網球場般大,足可乘載250至300名乘客的客艙,經過匠心獨運,特別設計的豪華改裝,給「大劉」私人享用。波音商務客機的總裁希爾於接下訂單時更如此說:「劉先生對波音商務客機的信心,與波音公司建立了如此多年的長期關系,本人對此深感榮幸。」可見洋人亦屬識時務之仕,不僅會督信風水,而且見錢開眼,極懂得擦鞋拍馬,阿諛奉承的中國醬缸文化。

住行既見上述,劉氏亦食不厭精,非常講究,因嗜吃天九翅,相傳曾專程前往澳門品嘗。至於其日常饍食,則劉氏十年如一日,每天均風雨不改地光顧,由創辦人徐氏家族及其員工於四十年代,為富有人家及顯赫家族提供私人到會服務,及後於1972年,在灣仔莊士敦道覓鋪開業,素享「富豪飯堂」之稱的《福臨門魚翅海鮮酒家》。然而飲食之事,比諸前述的住行,則更遠為小兒科,豈及男女之事於萬一?若以一擲萬金,豪氣干雲的誇張程度,於「大劉」而言,當以包養女星之風流韻事為鰲頭獨占,全港第一,然而兹事體大,人物繁多,並非三言兩語所能蓋括,不才僅以下文略為探討之。

看官,人類本亦大千世界中萬千生物之一種,而生命的本能無非建基於「覓食」 Feeding 與「繁殖」 Reproduction這兩種最原始的生物活動之上,即使在最具體而微的單細胞生物「變形蟲」Amoeba的整個生命歷程 life cycle之中,其所有活動其實均離不開此二者。既然生命的存活繫於進食,族群的延續源於交媾,是以子曰:「飲食男女,人之大慾存焉」,食慾和色慾便很自然而然,順理成章的成為人類七情六慾之首。

然而,作為衆生物中心理最為複雜的人類,卻在千萬年物競天擇的進化過程之中,在「繁殖」這項本能上,加上了種種生物演化和文化發展等先天和後天的偽裝,把原本簡單的問題複雜化,直截的行動曲折化,以致看官們雖終生被這種生物本能牽引著無法自拔,產生了無窮無盡的諸般煩惱,但卻均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有見及此,不才遂把「大劉」泡妞這項令社會觸目,衆人關注的娛樂新聞隨手拈來,作為給看官們闡釋這種人類慾望本質,足可見微知著的一宗案例。

人類是世界上所有動物之中,成長期最為悠長的生物之一,從出世之後的十多年間,幼兒均片刻離不開父母的悉心照料,此二者便是其生命中最初的支柱。然而,當人類從幼兒期甫踏進青春期之際,便會發現第三種人物的出現,亦即「異性」所具有的影響力,遠比先前父母的更為强大,從而取代了此二者,成為今後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物。

看官中如有在情竇初開的青春期中,體驗過一段夢牽魂繫,刻骨銘心的初戀者,便應知吾言不虛。在此之前,恐怕看官實在難以相信,但憑一雙眼眸,一張笑靨,便足以使爾為卿狂,徹底的顛覆了原本平靜如水的意識,使整個生命產生了一個無法挽回,不可逆轉的巨大變化。無論是成是敗,被擊倒還是繞得過,在初戀中初嘗了異性無窮魅力的初生之犢,必定會被這個深刻的烙印,徹底的影響了其日後的人生觀和生活態度。

然而究其本源,即使人類所謂偉大崇高的愛情也者,亦無非性慾上的一種偽裝而已,因為衹要把慾望從生理性提升到心理性的層次,便能把「繁殖」的衝動大幅度的增強,加倍確保了種族的可延續性。看官若問何以見得?則衹需縱觀世上為情而自殺者,可謂古今中外均大不乏人,唯獨是從來沒聽說過,有人會因性苦悶無處發洩而自尋短見者,是以情的力量之倍勝於慾,便不言而可喻,不証而自明。

倘若再加細察之,看官還不難發現,即使骨肉之情亦本是男女之情的一種延伸,而且層樓更上,比之更為非理性,其用意亦不外是以一種遠比性慾柔鞣和專一的推動力,來驅駛人類更能不惜一切代價的撫養後代,以確保族群的得以延續。看官中如有夫婦雖雙方感情早已消逝,無可挽回,但卻因著子女的原故而勉強維繫著一段同床異夢的婚姻關係者,對此當有極為深刻的體會。此中更不乏雙方在貌合神離的苦忍多年之後,終因子女的成長而得以離婚,最後才獲得大解脫的例子。

不才年青時和時下的年青人一樣,崇尚自由自在,無憂無慮,和獨來獨往,無牽無掛的生活,既不想結婚,更不欲生子,一蓋視之為人生的負累,然而在命運的偶然之下,卻在年屆五十之齡無端得子。但是這個不速之客的不請自來,卻使一向覺得兒童防手礙腳的不才,在情感上產生了番天覆地的變化。此事的本末實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但可一言而蔽之,便是不才對今日膝下此嬌兒,不但甘之如飴,而且有著無窮無盡的感恩之心,可見人生實在是一本非親身經歷而不能讀懂的奇書。看官中如有如不才般不喜歡兒童者,相信他日亦必徹底改觀,蓋此乃生物基因的力量使然,非個體的愛惡所可抗衡。

看官需知,既然繁殖和撫養後代如斯重要,人類的社會遂以家庭而非以個體來構成基本的組合單原。在物種演化的過程中,既在生理上以情來把慾的對象固定化和單一化,來加強家庭中的凝聚力,人類更在文化上以法加諸於情,利用婚姻這種法律束縛來防止因情或慾的轉移而令家庭崩潰。

然而這種種強加於慾的規範,在本質上根本是完全違反自然的,既然子曰:「飲食男女,人之大慾存焉」,那麽看官到底有沒有想過,同是兩大不可或缺的基本慾望之一,何以在不同源流和派系的文化之中,人類均何厚此而薄彼,對食慾如此縱容,而對性慾卻如此禁制呢?

就以本國的大中華文化而言,一方面子曰:「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對食的要求和選擇予以充份的肯定,以致中國日後發展出獨樹一幟的飲食文化,以追求材料和烹調上五花八門的多樣性而飲譽全球。但另一方面卻子曰:「非禮勿言,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對當然也包括了性在內的人類言行,加上了「三不」的多重道德規限,以致中國日後變本加厲的,發展出一種偏激的禁慾文化,其中更以男的太監制度和女的貞節牌坊大放異釆,雙雙垂範於世。

至於世上各種不同的文化中對性慾的禁忌和岐視,更屬汗牛充棟,罄竹難書。遠的不用說,在今天高度文明的倫敦,尚住有不少全身上下罩著黑袍,僅留眼前一縫視物的回教婦女。回想不才在三年前剛移民英國,在超市中狹路相逢,初次偶遇這些仿似中世紀幽靈鬼魅的恐佈生物時,不禁大吃一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視屬實。在這些視性慾為洪水猛獸而對女性進行逼害的穆斯林原教旨主義國家之中,婦女一旦被人看清廬山真面,恐怕便得要自盡以謝天下。而事實上在這些國家亦有傳出過女兒或因奇裝異服,或因勾搭小伙子,而遭親父手刃的倫常慘劇。

在英國僑居的外族以印巴裔人數最為眾多,印度與巴基斯坦同文同種,一卵雙生,本乃從英國殖民統治後分裂出來,兩個不同宗教信仰的國家。巴基斯坦既受宗主國普通法下長時期統治過的國家,可是自五十多年前獨立以還,卻反過來保留著一條在性犯罪中對女性極度不公平的回教律法,即不幸被強姦的婦女倘若未能獲五名男性的現場証供,則一概以通姦論罪,處以極刑!

而這邊廂,信奉印度教的印度亦開明不了多少。在1980年主演《美國舞男》American Gigolo而一舉成名,現年57歲已一頭灰髮的美國荷里活 Hollywood巨星李察基爾Richard Gere,卻因於2007年在新德里出席一個愛滋病慈善活動時,姿態很誇張的公然親吻舞台上的印度寶里活Bollywood紅星絲巴謝蒂Shilpa Shetty,竟被印度的地方法院以犯了公然猥褻罪,對二人發出拘捕令而加以通輯。不衹此也,印度各地均群情洶湧,國內多個城市爆發示威,群眾焚燒二人的假人和海報,甚至於美國國旗。絲巴謝蒂更成為眾矢之的,群眾揚言需凌遲處死以謝天下。


這種以英國殖民者所遺下的文明法律制度,來執行該國所一向奉行野蠻宗教律法的荒謬例子,使不才不期然的聯想到,此法實與現代的非洲食人族,把冰箱中急凍的人肉取出,用微波爐加以烹調之後,復以刀义進食的情形,實一脈相,互有曲同工之妙。這種以新瓶裝舊酒的例子亦多不勝數,實在非常普遍。亦屬英國前殖民地的馬來西亞,甚至以法制法,最近一位已娶四妻的回教徒,在被普通法院以已屆七十高齡為理由,迎娶第五妻的申請被拒之後,上訴宗教法庭得直,原判被推翻,終能得償所願。

回教國家竟然一丘之貉,盡皆如此,然則被英國劍橋大學法律系的高材生李光耀,鐵腕統治了半個世紀的新加坡,情況當會有很顯著的不同吧?看官們,此說恐怕亦似是而非,且不說李氏以法律作為政治手段,不斷興訟以打擊異見者,就是當地的法律之中,亦有一條令人莫明其妙的風化罪,亦即男女之間的口交屬刑事罪行,即使夫婦也不能倖免。不才6歲犬子的同班同學乃新加坡裔,其父則在倫敦執業律師。不才曾於某次藉機面詰此君,即此例曾否在新加坡被執行及判罪,孰料這位一向在法庭上口若懸河,唇槍舌劍的律師,竟然傻奚奚的望著不才,無一言以對。

不才說了這麽多,看官應該終於能領悟到,所謂文化也者,不外是一個民族早年的約定俗成,一直傳至後代不加思索的加以繼,這樣的一套理性或非理性的思想習慣和生活方式,如此而已矣。至於性慾這種極度惹火的題材,便往往在文化中未能獲得正視,淪為封建制度下的犧牲品。然而中國人畢竟並非傻瓜,孔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孟子曰:「知好色而慕少艾」。

前者的含意是認人的本性乃好色者,他老人家所設下的重重規範常被陽奉陰違,並不十分管用。後者則更乾脆的認所謂少艾者,亦即十八無醜婦,性慾本無專一之念,好色之徒全繫於以貌而非以德取人,朝秦而暮楚,見美色則慕之。就是如此,這兩位千年之前聖賢口中的這兩句智慧之言,便替「大劉」當年拋棄年老色衰的髮妻,改以青春美麗的電影女星金屋藏嬌,和今天妻妾爭寵這宗滿城風雨的事件之中,一己的見異思遷,定下了一言九鼎的理論性依據。

倘若撇開道德倫理和社會功能這兩方面而言,人類現代的婚姻制度實在是愚不可及的自尋煩惱之舉。首先,以法律束縛把性慾對象來固定化和單一化,經已是從本質違反了人類在生理上的自然規律。看官不妨試想想,當咱們為了避免因單調和重複所帶來的沉悶和乏味,以致在生活中無論從衣著到飲食上的事無大小,均在不斷的轉換花樣款式來帶來新鮮感和刺激的時候,何以咱們終其一生都被法律規範了只能和單一的伴侶交配呢?

即使從性慾上退一萬步,改從婚姻制度中社會功能上的人際關係這方面來著眼,把兩個從思想理念、行為個性、以致到生活習慣均千差萬異的男女二人,以法律規範了其朝夕相對,每天生活在一起,也是一種向超高難度挑戰的不智之舉。咱們少不更事的初戀,即在生命中首次被異性吸引而激發的第一場愛情綺夢,便往往是於雙方無法在現實生活之中互相適應,而最後不得不有花無果地終告幻滅。亦是從這一場愛情天花的免疫之中,咱們開始學懂了,單憑感性上莫明其妙,身不由己的異性相吸,無論如何迴腸盪氣,驚天動地,實均不足恃,必須經過理性上的了解和篩選,才能於日後的人生路上,覓得真正可堪相互匹配的伴侶。

然而即使如此,若以英國今天超過百分之五十的離異率來看,經多年選擇和測試之後才實踐的所謂自由婚姻之道,其成敗亦僅屬參半,與賭博和冒險的或然率無異,並非一種穩定可靠和值得信賴的制度。男女雙方一旦婚姻失敗之後,其破碎家庭所遺下的如單親兒、遊艇仔等種種問題,更需要大量社會和人力資源來作長期支援,實在未免得不償失,恐怕並非這種愚蠢制度的擁護者所可樂見。而且餘下半數倖存可以長相廝守,共處一生的佳偶,夫婦雙方經年累月地所需要付出的互相遷就和容忍,亦並非輕而易舉,人人可為之事,夫婦之間真個如魚得水的神仙眷屬,相信僅佔此中極少數,世上大多數老夫老妻,大抵均祇屬人有我有,得過且過的彼此拖拉著,就此終其一生。

是以曾經滄海的過來人,嚐過婚姻苦楚滋味的「大劉」,相信永不欲重蹈覆轍,最近震動全城的所謂妻妾邀寵之爭,亦無寧是祇屬併頭內哄之事而已矣。這種建基於買賣之上的男女關係,衹要施者大破慳囊,再拋銀彈,則眾受者便無一不可各自擺平,止干息戈。不才這樣說不但並無貶意,亦從未懷疑過這些緋聞男女之間感情的真摯性,而衹是正視了這種窮者免問的另類感情,是衹能建基於豐厚物質基礎之上的現實,這一點相信施與受者雙方均有自知之明,不會對此持有異議。

在富豪界中以闊綽出名的「大劉」當然亦深諳這種情場上的遊戲規則,除了經常對眾紅粉們一擲千金,饋贈名貴禮物之外,尤喜以豪華住宅表達一己金屋藏嬌的心意。「大劉」亦曾對記者如此談及他的送樓攻勢:「我覺得送樓房給我的女友,不只是一種示愛或者哄女孩子開心的招數。在香港人的社會觀念裏,房住是最重要的一環,衹有居住在自己擁有的樓房,才會覺得在生活上比較踏實。所謂安居才能樂業,出發點都是想擁有一個安定的生活,簡單點的說,你就是送一百件好看及昂貴的衣服給她,也不能當飯吃嘛」。     

善哉此言!就以直接導致「大劉」與其髮妻「琴琴」離異的原兇大美人「欣欣」為例,伊人即使在 1988 年當選港姐之後,名成利不就,依然故我,仍舊是居住在尖沙嘴臨近重慶大廈,樓齡起碼有三、四十年,內裏印巴裔人士雜居的一幢唐樓。「大劉」與其攀上之後,一見之下,二話不說,馬上奉贈價值八百多萬元,位於跑馬地樂陶苑,面積近百平方米的香閏給伊人做安樂窩,此招果然一擊即中,扣動美人心絃,「欣欣」為此而感動得當場下淚。「大劉」見這招奏效,此後愈送愈大手筆,1993年奉上面積200多平方米,價值1982萬的地利根德閣豪宅,「欣欣」對此的回應是:「大劉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美哉此言!「大劉」聞此心領神會,佳人不久之後便層樓更上,獲贈一幢鄰近「大劉」居所的獨立屋。「大劉」此舉亦一石二鳥,不但使「欣欣」愈住愈富貴,更令自己樓臺近水,正是一舉兩得,何聰明之有?真不愧財智之士!

細考「大劉」此「豪宅贈佳人」的絕招,可謂一擊即中香港人在逆金尺土的環境中渴求棲身之所的心眼,在此後的連番泡妞攻防戰之中,可謂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屢奏奇效。然而送樓房與送鑽飾等銀彈攻勢本出一轍,並無歧異,所有金屋藏嬌的大款均優而為之,懂得照辦煮碗,何奇招之有?然而「大劉」高明之處是除了「金屋藏嬌」之外,還進而「愛屋及烏」,一併惠及佳人爹娘。

就以今趟爭寵風雲的兩個女主角,即「大劉」的妻「君君」與妾「甘甘」為例。「君君」除了早已獲贈三千萬禮頓山豪宅為私己之外,其作為正印的身份更可獲登堂入室,與「大劉」共賦同居於渣甸山白建時道的官邸,以女主人的行頭出沒,至於其雙親亦屬非同小可,獲高居於山頂白加道31號的名門大宅。至於小妾「甘甘」亦毫不遜色, 隨著年初因懷了龍種,得寵指數不斷上升,本人得以入住市值六千萬的港島半山梅道Mayfair 豪宅之外,其父母亦已搬至相鄰的舊山頂道帝景園居住。不獨此也,「甘甘」的胞姊 「詩詩」與「樂樂」二韻,亦一併獲招攪在「大劉」旗下的企業出掌要職,正是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衹需一人得道,便雞犬皆仙,形成一個骨肉相連的利益集團。

好了,萬一「君君」與「甘甘」二姝偶有公主病發,如今趟因爭寵這等宮闈小事而與「大劉」嘔氣,則骨肉集團由於切身利益攸關,正是皇帝不急太監急,自有上至高堂下至妯娌的至親,自動自發的願做和事老,替主上救亡撲火,排難解憂。「大劉」就憑「愛屋及烏」此一奇招,便可高卧龍床,左擁右抱,安享齊人之樂而無復後顧之憂,看官們不妨評評說,「大劉」此君高明不高明,利害不利害?

看官們,咱們切不可受孔老夫子的仁義道德至上論所蒙騙,所謂良禽擇木而棲,女子於擇偶時考量候選者的經濟能力,本乃天經地義之舉,絕對合情合理合法,不但其妾心如此思良,其師長亦如此囑咐,絕不能以道德家口中的所謂拜金視之。所謂貧賤夫妻百事哀,要維持一家生計和培育後代,在在均非財不行。是以看官們不論現在是讀書還是就業,雖各盡所長,但目標均為利是途,力求廣開財路。

咱們的總設計師更口諭:「管他白貓黑貓,能抓到耗子的便是好猫」,既然認耗子不認猫,純以成敗論英雄,那未耗子抓得最多的大款們,便很順理成章地,被世人奉為當代的英雄人物。而自古英雄配美人,一眾天香國色的紅粉佳人,憑其過人姿色攀龍附鳳,向大款們靠攏獻媚,無論怎樣說都算是一種個人優勢的良性發揮,其道德操守總比憑做假蛋、製毒奶發達者要高尚得多。特別是在經過年初「四叔娶媳」的轟動時件之後,「嫁入豪門」業已是全港待字閨中的未婚女仕們,「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共同奮鬥目標。

老實說,直到今天不才還弄不清楚那天迎娶美人的新郎哥,除了是「四叔」的一位公子之外,還所讀何書,所幹何事,在商務上有何功業,在社會上有何建樹,因為除了本身恐怕乏善可陳之外,一眾傳媒的焦點,讀者的注意,相信甚至於當事人新娘子的著眼,均不盡在此。佔據了整個月傳媒頭版篇幅的,全是作為「千億媳婦」的這位新娘子,除獲千萬元珍寳首飾之外,復有豪宅兩幢,禮金二億作為聘禮,與及在澳洲完婚之後,一對新人乘坐私人噴氣機環遊世界歡渡蜜月的空前盛況。得此堪載堅尼斯世界記錄大全的殊寵,新娘子曾於當日婚禮後的晚宴上,禁不住心頭激動,淚流滿臉地向全場賓客高呼:「我好彩!」。此三字真個響遏行雲,聲聲入耳,聽得全港欲釣金龜婿的一眾紅粉嬌娃們,如痴如醉,似幻似真,從此衆志成城,一致敲定「非豪門不入」與及「非公子不嫁」,此兩「非」兩「不」的獵婿戰略。

一般而言,含著銀匙出生的這類豪門次世代,總會比其打江山、闖天下的先輩們更捨得花費揮霍,是以紅粉兵團們的戰略目標,自然亦以上述年輕的二世祖們為首選,然而身為第一代創業者的「大劉」,卻是此中屬少數的例外,其公子的生活沉潛內殮,樸實無華,反之其本人卻徵歌逐色,緋聞不斷。由於其狩獵女性的高調,「大劉」過去輝煌的戰積均廣受傳媒報導,可謂家傳户曉,婦孺皆知。根據對已知的獵物作非完全的估計,過去十多年,「大劉」對其紅粉嬌娃們的餽贈,包括房產汽車、珠寶首飾等禮物在內,價值遠超十億港元。對於其獵豔不惜揮金如土的的豪邁性格,「大劉」曾以這句說話來解釋:「空擁錢財而不花點兒去尋開心,則富甲一方又有啥用呢?」這話說得真夠坦白,可謂實話實說,寧做真小人不做偽君子。

說到性格,「大劉」亦的確有其獨特之處,皆因內裏有著一些看似互相對立的矛盾。首先,「大劉」行事張揚,出手著跡,股壇殂擊雷霆萬鈞,銀壇獵豔劍及履及,明人不做暗事,從不掩飾自己的企圖。然而除此之外,其為人卻相當低調,既不喜出風頭,亦絕少公開活動,不像「賭王」那樣大嘴巴亂說話,也沒有像「四叔」那般炫燿一己營商心得,其人的見報率雖在富豪界中冠絕一時,然而卻絕少公開發表其個人言論。營商雖見八面玲瓏,人脈廣博,但與人交際卻自言有潔癖,怕弄髒而不喜握手,令人感到頗為意外。

其次,「大劉」雖則生活奢華,除了豪宅名車私人飛機之外,每次出巡均伴隨十餘名前呼後擁的保鏢,正是派頭十足。然而如此排場之下露面的「大劉」郤不見其華衣美服,總是身穿T Shirt 一類的便裝,亦不喜個人的妝扮修飾,其平頭裝的形像經年不變,再加上其健碩的身形,粗豪的外表,橫看豎看也不像是一個如斯富貴的豪門大款,反類一名行走江湖的黑幫大佬。

再說伴隨大劉左右的粥粥名雌,位位衣飾均見天天新款,價值連城的珠寶鑽飾故且不論,數十萬元名牌手袋其餘事,百萬元名貴手錶屬等閒。反觀大劉常穿的T Shirt雖亦盡屬名牌,然而款式與顏色此二者卻無甚變化,予人沈悶乏味,不思轉變的感覺,與其另一面嗜新貪鮮,女伴換完又換,一姝未離,一姝又起的花心個性,實大相逕庭,顯出其性格上自有不少相當有趣的矛盾。

諸位看官,「大劉」以如此重金出擊,久慕豪門的眾佳人們自應一呼百諾,群起俯首稱臣。「大劉」眾所周知,乃叱吒風雲的「股壇狙擊手」,倘若是在明碼實價的股權收購戰上,衹要買賣雙方一經成交,貨銀兩訖,買方便可將被購公司收歸名下,其擁有權與行使權兩者兼得,此後為所欲為,無人可提異議。然而在男女攻防戰之上,除非是現買現賣的青樓嫖妓,否則男方便很難做到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那般從心所欲。

即使是一段純粹建築在物質基礎上的男女關係,假若男方以行使股權那種方式去幹,則女方亦必以行使職責那種方式回應,如此即使得心應手,男方亦必會自感沒趣。是以在男女攻防戰之中,不勞而獲,垂手而得乃乏味之舉,略遇抵抗的迂迴進剿才是情趣所在,亦是古諺「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箇中道理。憑其財富,馳騁脂粉多年,閱女無數的大款們依然泡妞不疲,其意之所指者概在於此,而摸透大款用心,深諳高級交際之道的一眾紅粉佳人,大抵亦盡皆深明此理。

是以性格粗豪,平日處事大刀大刀闊的「大劉」,在泡妞這回事上卻處處顯得心細如塵,終日以「大情人」Great Lover而非「大豪客」Big Spender的面目出現,其主觀希望是憑藉其本領,而非其財力,來搏取佳人歡心。就以與「大劉」相交長逾十八年的大美人「欣欣」這段關係為例,「大劉」贈樓的豪舉故然使伊人淚下當場,然而除此之外,「大劉」還有不少令伊人窩心的奇招。在 2000 年的訪問之中,「欣欣」便曾經如此說:「有時候禮物不是只有貴的才會讓人開心,比如晚上肚子突然很餓,有人送熱腸粉到我家裏,我就會覺得真是很開心」。

原來藉區區 18 塊錢的腸粉,就能讓大美人甜到心坎裏,由此可見「供金」雖仍屬主打,但「攻心」亦不可偏廢,但此舉亦因人而異,未可以偏蓋全。「大劉」日後對之有如此回應:「一個人無論是洗廁所、抹櫃子或者交朋友,都要用心去做。用心去做的話,抹個櫃子都會更乾淨,何況對女友,更加要用心啦!」又說:「你道我以前經常這樣做嗎?其實我也只是送過一次熱腸粉而已。如果你真是愛一個人疼一個人,那麽自己半夜駕車買點消夜也無所謂,這些都只不過是一些甜蜜的小動作而已,並不是什麼大的事情可值得一講再講。但始終每個人的感受不同,有的女孩子很現實,經常會跟你說,送腸粉不如送首飾啊!」

除了上述的「送腸粉」事件獲得兩位當事人親証之外,坊間還有一個傳聞,有一天「大劉」受命上街購買麻容包之後,正巧電梯壞了,為給「欣欣」趕熱吃,一口氣徒步跑上廿多層樓,使伊人大為感動,從此吃得死脫云云。「大劉」日後對之則有如此回應:「報紙經常拿我的事情亂講,以前報道我說爬 20 幾層樓送麻容包,還替人提行李墜樓都是這樣子傳起來的。現在我就是真是想做也做不了啊,有時候步行下樓到中間的樓層都差點犯心臟病,更別說廿幾層樓啊!真不想再說了」。雖然嚴辭加以否認,然而卻亦正好揭示了「大劉」為了討好女性,無所不用其極的殷勤作風,若無此便此絕不會誘發出此類誇張了的傳言。

即使在「欣欣」早已蟬曳別枝,正與另一已離婚的富豪後裔「亨亨」過從甚密之際,於2006年6月20日,伊人三十六歲的生日當天,「大劉」仍然豪花廿多萬,在各大報章刊登全版署名「The One」的祝壽廣告,令伊人再一度感極而泣,便可知「大劉」對女友的心事之細。「欣欣」日後更進而公開表示,「大劉」的出現,是伊人生命中最大的驚喜云云。

和 「送腸粉」事件一樣,坊間傳聞除了此則廣告之外,此前「大劉」也曾在報章上刊登了兩則廣告來向「欣欣」示愛。其一是在 1992 年情人節的時候,向全世界高呼:「我愛你」。其二是在翌年刊登了一則道歉啟示,上款是「老婆」,下款則署名「你的狗狗」。然而「大劉」日後卻承認後者而否認前二者。他說:「說真的,我還從來沒有試過這樣子登報來追求「欣欣」,有的報紙說我以前刊登過廣告追求她,我都沒有承認過。這次 ( The One ) 是我的第一次,但此前很多報道都是沒有向我求證過,記者便自己揣測著去寫的,但其實根本沒有這回事。」

作為銀彈之外的心理攻勢,除了刊登廣告示愛之外,「大劉」亦另縱一路奇兵,把自己的情意訴諸筆墨,寫成一篇篇緋惻纏綿的情書送給女伴,除了樂此而不疲,藉此表現自己的浪漫之外,還一度把其化為電影中的對白。

事緣「大劉」其人雖具大學學歷,然而卻對學術無甚興趣,不愛看書而愛看電影,其人作風雖豪邁,行為卻相當低調,常欲保存其私穩,閒時偕女伴同觀電影,如果是迷你戲院便整間包下,遇著大型戲院,也一併買下前後幾行座位的門票,以免其二人世界受滋擾。「大劉」本已交遊廣博,再加上性喜狩獵女星,是以亦與不少影圈中人結為好友,與香港喜劇之王周星馳更屬意氣相投。二人促膝談天說地,「大劉」出示的情書,獲得周天皇的極度稱許,其佳句遂多番被套用在其電影,例如《西遊記之月光寶盒》之中。

「大劉」日後對此事有如此回應:「我的文筆其實不是很好,不過他(周星馳)的電影裏有些比較浪漫的對白,就是出自我的手筆。至於這一句……

『曾經有一段真摯的愛情放在我的面前,我卻沒有珍惜。到失去的時候我才追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此。如果上天能夠再多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對那個女孩說三個字:“我愛你”。如果硬要給這段感情加上一個期限的話,我希望會是一萬年。』

至於這一句到底是不是我寫的,我不想講,我也不好阻礙人家做事,人家畢竟是要討生活的。我只能說,他的很多對白都是源出於我這裡。他有時候會打趣說:“你來給我寫劇本吧,正好和你的對白一起用。”他經常要我給他做編劇,但我就算有那心思,也沒時間啊」。

「大劉」以「財氣」與「心意」兼施,示愛更無所不用其極,亦即《金瓶梅》裏王婆對西門慶所言「潘驢鄧小閑」的官人五德之中,「鄧小」兩德俱全,泡妞堪稱戰無不勝,其人平生既素慕大美人「欣欣」豔壓天下,伊人亦素仰「大劉」豪氣干雲,正是郎有心妾有意,雙方前後亦廝磨了十多年,何以二人的關係卻竟以失敗告終?

「欣欣」日後在訪問中有如此自述:「我想是他 ( 大劉 ) 的霸氣和細心使我傾心,但後來不成事,是因為並非是一人對一個人,他可能愛你甚或最愛你,但他會有其他女友,這我接受不到」。

「大劉」泡妞本戰無不勝,從未敗北,但其缺點實在於過度濫情,常常見異思遷,一姝手中未離,一姝眼底又起,時欲一腳踏兩船,二姝兼收並畜所致。然而不幸的是,天下女子盡皆善妒,對情敵往往水火不容,無法共處,尋常女子故然如此,對於自視極高,自覺能豔傾天下的的大美人「欣欣」來說,更是特別要緊。

看官觀此「欣欣」花容月貌,我見猶憐,大抵會誤會為一嬌柔女子,其實此姝性格剛烈,佔有慾極強,不像一截扶風的楊柳,反類一枝帶刺的玫瑰,懂廣東話的看官們,不妨收聽坊間盛傳是「欣欣」與一娛樂大亨對話的這一段錄音,便可知花叢下埋藏著這一根火炮,是如何的猛烈 : http://hk.youtube.com/watch?v=SjuKwgQb5As&feature=related

看官聽後可能感到很詑異,何以如斯漂亮的一位女子,其言談卻竟會粗鄙如此?其實姑不論這段錄音的真偽如何,大美人的粗言穢語,在影圈中早已人盡皆知,並非是甚麽大新聞、新鮮事。「大劉」已逝的前妻「寶寶」也曾在訪問中透露,在痛下決心與「大劉」離婚之前,不時在午夜受大美人以粗言穢語辱罵的來電,著其立即對早已見異思遷的丈夫放手,以致睡不安寢,難勝其擾云云,可見「欣欣」用情的侵略性竟會猛烈得如此駭人,足見有刺的玫瑰絕不好惹,魯男子見色垂涎簡直是撲火焚身之舉。

「欣欣」日後在訪問中也曾被質詢,當年是否真有「午夜兇鈴」此事? 伊人如此回答:「並無其事,不過當時和他 ( 大劉 ) 的拍拖過程中,有沒有傷害到其他人呢?那便一定有!可能當時我未能理解,因為當時我很相信這段感情……」。

對於一個斥巨資購買名牌貨的消費者來說,三心兩意,擇肥而噬本屬理所當然之事,對於一位尋花問柳的獵豔者來說,亦當不會單為一株樹而放棄一個森林如此愚蠢。
然而假若移師在男女關係的攻防戰之中,用情不專便屬兵家之大忌,遇到大美人這種愛恨分明的剛烈女子故然是難免慘遭滑鐵盧,即使是「大劉」其性格溫純,本是隻眼開隻眼閉的現任正室來說,也因「大劉」的小妾當前母憑子貴,在醋意攻心和利益受侵的雙重刺激之下,突然作出以公開信爭寵之舉,把飄飄然正享齊人之福的「大劉」,殺個人仰馬翻,措手不及,最後更淪為眾人笑柄,使「大劉」自覺如小丑。

用情不專故然已是「大劉」這位「情聖」的一着敗筆,對女伴不欲承擔責任,不欲名門正娶,亦是其另一個更為致命的弱點,甚至可以如此說,「大劉」的始終不願與「欣欣」正式結婚,亦是二者分手最主要的導火線。「欣欣」在其訪問之中也談到伊人與另一位有婦之夫的關係,最後也得不得不破裂的原因,在於此君曾給她看過一張貌似離婚的証書,但後來發覺並無其事而自覺受騙。由此便可知「欣欣」對結婚的重視程度,實在一眾甘願當「大劉」黑市夫人的紅粉之上。

其實「欣欣」此舉亦情有可原,蓋大美人雖然是豔壓群芳,但畢竟已年近四十,青春不再,可淘金的日子已不多了。毫無名份地給「大劉」當一名偷鷄摸狗的情婦,見不得光的黑市夫人,雖然亦可得著不少眼前利益,但始終不及以明媒正娶嫁入豪門,用堂正的身份,合法的契約,來保障現在和將來的榮華富貴。一紙婚書既是伊人眼前錦衣玉食的一張長期飯票,亦是他日分身家,領遺產的一張空白支票。現在雖有一位怨大頭報到,甘為裙下之臣,但其人的朝秦暮楚,早有前車可鑒,一旦一朝春盡紅顏老,「欣欣」恐怕亦難逃其前妻「寶寶」的覆轍,始亂而終棄。

香港富豪的夫人們,不但一向生活奢華,而且身份高貴,地位尊崇。上者貴為特首夫人,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坐飛機當然可長期獨佔頭等的A1位。下者即使是委屈為賭王的四姨太,除了榮升濠江的立法會議員,還可以與祖國的國家主席同臺合唱,真是妻憑夫貴,非同凡響。這種光華四射,萬眾矚目的社會地位,自非偷偷摸摸,不見天日的金屋藏嬌,暗室情婦可比。「大劉」現任一妻一妾,其實均貌僅中恣,能被選中入宮已是天大的走運,還夫復可求?然而被眾所公認為天下第一美人的「欣欣」,自然可以擁有更為雄厚的議價實力,如此則又何需委曲求全?

在「大劉」的妻妾爭寵風波正鬧得滿城風雨之際,「欣欣」與另一已離婚的富豪後裔亦已鎖定婚期,入宮在即。「大美人」如今棄暗投明,蟬曳別枝,正是明智之舉,人情之常,「情聖」本亦財智之仕,也極為通情達理,無妒無怨地送上深切的祝福,其宮廷內哄之事,經過利益的再分配和雨露的再編排,已似風平浪靜,漸見平息。「大劉」與「欣欣」本各有懷抱,今後男的安享齊人之樂,女的穩得少奶之福,彼此求仁得仁,各得其所,正好是個完美的團圓大結局。而不才以手中一枝居英妙筆東拉西扯所寫,全文二萬五仟餘字的這一篇大話西遊,亦要宣告完滿結束了,多謝看官們多星期來的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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