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22 December 2006

 

B14. 凱旋門驚魂 Arc de Triomphe Fr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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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CK告別老友夫婦,登上小車,往巴黎絕塵而去。巴黎位於都爾東北一百五十英哩,CK打算先往那裏遊玩幾天,才再北上加來回英。 原來巴黎這個歷史名城,藝術之都,險些兒於六十二年前被納粹德國夷為平地,毁於一旦。話說一九四四年六月六日盟軍大舉登陸諾曼第之後,節節勝利,步步進逼,至八月已兵臨巴黎城下。希特拉兵敗如山倒,知大勢已去,花都勢將不保,遂狂性大發,下令守將澤鐵絲,用烈性炸藥,將滿城文物,歷史名勝,玉石俱焚,炸成灰燼。

 
在德軍徹出巴黎前夕,希特拉暴跳如雷,在電話中向澤鐵絲高聲咆哮:「巴黎毁了沒有?」” Brennt Paris ? ” (Is Paris Burning ?) 不料澤鐵絲是一名儒將,乃化愛好者,藝術鑑賞家,醉心法國,熱愛巴黎。雖軍令如山,卻不忍心辣手摧花,摧毁巴黎,徹退之際,陽奉陰違,沒有依令執行,花都遂得幸保完整無缺,絲毫不損。

 
巴黎的生活指數與倫敦不相伯仲,到麥當勞吃一個漢寶飽套餐,索價高達六歐羅,比起倫敦的三英磅半還要令人詐舌。巴黎的旅館CK無論如何住不起,於是便選擇了在城外東南三十英哩一個叫萬恩的地方扎營。該處的營地,每天收費僅十一歐羅,供電另加三歐羅,算是價錢合理。此地環境清幽,營地之前十米便是塞納河,向西北蜿蜒流入巴黎。營地內有二百多個營位,露營客多來至北面的歐盟諸國,如荷蘭、比利時、德國、奧地利、甚或遠至北歐瑞典、挪威等國,人種混雜。

 
扎營後第一件要事,便是添置糧草。查明四英哩外有一大型超市,便按圖索驥,驅車前往。車行半小時之後,於荒郊之中果然發現一巨型超市,比起CK在英國見過的,還要大四五倍以上,停車場的車位過千,真是大國氣象,不同凡響。內裏的貨物種類更為驚人,豈止是超級市場,簡直是百貨公司,把CK的腿都走累了。

 
CK在英國,見了國菜炸魚薯條便倒胃,每次到法國,都定必狂吃海鮮,大快朵頤。CK不明白,同是大西洋沿岸諸國,何以法國海產豐富,種類繁多,便是連葡萄牙也盛產沙丁魚,唯獨英國的海產卻乏善可陳,僅聊備一格?大西洋彼岸,美國的金山甜橙和華盛頓蘋果,容或關稅壁壘,英國不進口。但大西洋煙波浩瀚,魚龍曼衍,大家都可以打漁撤網,取之不歇,何以英國不好好撈上一筆,落後於人?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摸不著頭腦。

 
CK的至愛海鮮是一種法文叫crevette rose 的小紅蝦。此物本來很普通,各超市均售,可是極品卻衹在巴黎的高級餐廳供應。細心品嚐之下,但覺甘甜鮮美,芳香貫喉,真是非比尋常。當然價錢也是不同凡響,CK歷來衹忍痛光顧過兩次,之後便因阮囊羞澀,難以為繼。

 
小紅蝦在超市一般售三至四歐羅一百克,也有大的品種,像手掌般長的,售價高達十歐羅一尾,雖然貴,但肉質爽甜,也算是物有所值。不過CK更鍾情於另一特殊品種的中紅蝦,它頭帶黑班,在馬達加斯加養殖。蝦膏是它的最大特色,祇消輕吮蝦頭,便覺濃香滿口,滋味無窮,比海膽還要鮮美百倍,真是人間極品。不過,此物不是尋常超市有售,衹在少數幾間名店可得,必需老馬識途,方可得嚐美味。

 
除了啖蝦,也可剝蟹。法國的蟹叫做睡覺蟹 crabe couche。它蟹如其名,永遠像睡著不動,衹有眼睛在轉,須有一雙巨鉗,也不會傷人,所以則使不加朿縛,也不會跑掉。它的好處也在於膏腴鮮美,但肉質則一般。

 
法國的貝殼類海產也甚豐,但蜆螺之類太尋常,不值一提。蠔則可謂出類拔萃,值得大書特書。法國吃蠔的文化始於紀元前的羅馬帝國時期,悠來已久。法國的三百五十多個蠔場散佈大西洋沿岸。世界知名的有阿卡莊,年產三萬五千噸,和布列塔尼,年產一萬噸。一般CK們所熟知的如 Fine de Claires 等品種,可稱上選。可是法國蠔皇,則非 Belon 莫屬,它衹產於布列塔尼,蠔殼呈圓形,約二三吋長。此蠔肉質鮮美絕倫,即使蠔肉已被嚼碎嚥下,但甘腴之味仍凝聚於口腔之中,縈繞於齒頰之際,揮之不散,餘味無窮,長達十餘分鐘之久,毫無疑問,的而且確,乃蠔中之極品。

 
法國超市賣蠔的方式也很有趣,顧客上挑下選之餘,還可以要求店員開殼試食,一嚐再嚐,左試右試,試至滿意才解囊購買,單位亦非以隻計,而是以公斤計。CK希望英國的超市售蠔也設試食,使CK可以裝傻扮懵,大撿便宜。

 
法國的甜品亦令CK垂涎三尺,每次赴法都購一整箱回英,慢慢享用。一般如「法式燉蛋」 crème brulee的大路貨,無疑英國也有出產。然而,法國有一隻品牌旗下的某個系列有一條特殊配方,奶味香濃,蛋質甘美,不同凡響,獨樹一幟。法國的另一款甜品「浮島」île flottant,是把一團攪成氣泡狀的蛋白球,浮在一杯吉士汁 custard 之上,CK在英國從來沒有見過。有趣的是,這種法式吉士汁,法國人竟然稱之為「英式奶油」crème anglaise ,真教人摸不著頭腦。至於這蛋白球,在英國倒有個名堂,叫做 meringue。不過英式的蛋白球被烘成香脆狀做糕點,不會被蒸熟放入吉士汁之內泡浸。

 
還有一個現象使CK非常迷惑,CK曾經先後問過不少法國人,都不得要領。CK們在香港都經常到各大酒店吃香煎鵝肝,甚或到日本百貨公司,買用飛機空運到港的新鮮法國鵝肝回家,自己親自下廚烹調。可是在法國並無此物,不論各大小餐廳,上碟的都是切片的凍鵝肝醬,到處也吃不到香煎鵝肝這一道菜色。其實無論色香味,香煎鵝肝都遠勝鵝肝醬,何以法國本土並無此菜,反而香港卻大量供應?真使人莫明其妙!

 
卻說CK在超市滿載了一車糧草回營之後,馬上開爐烹調,既煑蜆螺青口,復烤魚肉蝦蟹,放滿了整整一桌,狂啖海鮮之餘,復進甜品糕點,大快朵頤。飲飽食足,肚滿腸肥之後,倒頭便睡,倦極而眠。次天一早,便攜小兒進京。

 
巴黎也和倫敦一樣,泊車位緊張,費用高昂。和倫敦不一樣的是,巴黎已經不再採用吃角子老虎機買票泊車多年,而是採用類似八達通的晶片儲值咭。CK不欲破費買一張在倫敦用不著的咭,決定坐火車進城,再在市內乘地鐵遊覽。

 
倫敦的地鐵殘破落後,若干站還保留著木樓梯和木電梯,但票價非常高昂,搭一個站也要四英磅。地鐵原是營運成本低,經濟效益高的集體運輸系統,如此天價,簡直完全不合情理,非CK所能想像,實在看不到背後有甚麽商業原因,足以致此,真是有待求教於高明。倫敦樓價高昂,百物騰貴,但市民日常最大筆的開支,始終是交通費。CK移民倫敦两年以來,從未搭過地鐵,看來日後也不會,並非害怕人肉炸彈,而是因為實在太貴,負擔不起。巴黎的地鐵和倫敦的不一樣,一張票可以轉車無限次,不拘遠近,搭遍全城,而且列車模樣標致,摩登時髦,CK非常樂於乘搭。

 
CK當然經已到過巴黎無數次,可是小兒還是初到貴境。CK想妨效一八一零年的一雙新人,新郎拿破崙與新娘子瑪利露意斯,舉行盛大的進城式,和小兒攜手穿越巴黎西北角的凱旋門,一同步入這個藝術之都,歷史名城。CK們乘地鐵到了香舍利大道的凱旋門站,便下車朝著出口進發,直奔凱旋門。

 
不知何故,隧道內靜悄悄的,沒有其他行人,小兒很興奮,跳蹦蹦的在前面跑。這時有一個阿拉伯男子搶在CK前頭,他大概在趕時間,CK不以為意,到了行人電梯便先後踏足而上。到了電梯盡頭,那男子把腰一彎,像在拾東西,但一隻手把電梯上近地面的感應器掩住,電梯馬上響警號停下。這時CK身後有另一男子,狀似收不住腳,前胸把CK猛力一撞,推前壓在前面的男子背上,妨似人肉三文治。

 
CK是何等機警之輩,擠廹忙亂之間,但覺有一隻手已經插進了CK的褲袋,快要抓住CK的銀包。CK慌忙用手把銀包用死力按住,一邊大力掙扎,企圖脫困。CK久歷江湖,處變不驚,臨危不亂,口中沒有高呼搶刼,亦不揮拳攻擊暴徒。否則,一把明晃晃的鋼刀子,恐怕就會從後插入CK腰間。如此電光火石的幾秒鐘爭持之間,兩暴徒無法得逞,已知事敗,不再糾纏,馬上分頭逃逸而去,轉瞬之間,不見蹤影。

 
這時,隧道內由混亂復歸平靜。無知的小兒,還天真無邪的站在前面向CK儍笑,不知道父親剛才千鈞一髮,身陷險境。CK的銀包內不單止滿載現金和信用卡,而且還鉤上了車匙和門匙。銀包一旦不保,縱使能到英國領事館求助,亦必手續繁覆,遊興盡消。CK湼了一把汗,驚魂甫定,仔細檢查清楚的確分文無損之後,便仰天一笑,若無其事,繼續行程。

 
卻說,這凱旋門是於一八零六年,拿破崙在奧斯特利兹戰役中擊敗俄奧聯軍之後,下令興建,慶祝勝利。可是它的建築進度緩慢,足足建了三十年,直至拿破崙倒臺,旁波王朝覆滅後的一八三六年才竣工。上述一八一零年拿破崙與新娘子瑪利露爾詩所穿越的凱旋門,衹是一座用木妨製的臨時代用品,遠不如現在CK和小兒那般威風。前人種樹後人收,此語果然非虛。

 
凱旋門下的拱門異常巨大,法國特技飛行隊的隊員,亦於一九一九年,駕駛戰鬥機從拱門下穿過。CK與小兒攜手穿過拱門時,他經過穹頂下的無名戰士之墓,對墓前供奉的永恆之火非常好奇,不斷的追問CK是甚麼東西。此永恆之火自一九二零年燃點,表示對所有為國捐軀戰士的崇高敬意,永不止息。八十多年以來,衹於一九九八年,被一名醉酒的墨西哥球迷撒尿澆熄過一次。

 
入城儀式完成後,CK便舉行登門典禮。所謂一登龍門,聲價十倍,居高臨下之際,才發現凱旋門原來是一個交通迴旋處。在一百六十五英呎高的門頂下望,但見無數車輛從四方八面駛入迴旋處,以逆時針方向繞著凱旋門團團轉,然後駛進十二條以凱旋門為中心,逞星型向四方八面放射出去的康莊大道。

 
凱旋門的所在地,原來一向就是叫做星光廣場,衹是在一九七零年之後,才易名戴高樂廣場。看見小兒對這迴旋處那麽雀躍,CK決定在離開巴黎之際,舉行盛大的出城式,驅車從香舍利大道駛入戴高樂廣場,環繞凱旋門三匝之後,方駛進西北的阿美大道離城。CK和小兒的首次巴黎之行,遂以凱旋門始,亦以凱旋門終,隆重其事,以表示舐犢情深,沒齒不忘。

 
由凱旋門放射出去的十二條星光大道之中,當然以香舍利大道最為著名。但是凱旋門以南,一條短短的馬素大道,亦大有來頭。它的盡頭,便是塞納河阿瑪橋的北岸,一條汽車隧道的入口。一九九七年八月卅一日,戴安娜和男友杜迪所乘坐的豪華平治,在駛進這條隧道之後,為了高速罷脫狗仔隊的追蹤,失控撞在隧道內的一條石柱上,全車盡毀,戴妃香消玉殞。現在隧道口放上一具金色的記念火炬,是每一個到巴黎觀光的英國人必遊之地。不過隧道內禁止行人,祇許車輛通過,憑弔者衹得望門興嘆。

 
讀者想必亦已遊歷過巴黎多次,CK無庸贅言,不過大概可能沒有在巴黎汽車隧道內駕車的經驗,CK不妨一題。英國人著重安全實用,從陽光下駕車駛進英國的汽車隧道時,但覺燈火通明,如同白晝,和外間沒有甚麼顯著的分別。法國人則著重藝術效果,從陽光下驅車駛進法國的汽車隧道時,眼前驟覺一片漆黑,一點點的白光從頭上向後飛馳而過,彷彿駛進了史丹利寇比力克「二零零一年太空漫遊」的星空,奇幻詭異,飄渺迷離。CK每次駕車駛進法國的汽車隧道裏面時,都心如鹿撞,手心冒汗,不期然的想起戴妃。

 
至於這條長約兩公里,两旁種殖著一排梧桐樹的香舍利大道,是巴黎的名氣街。每逢聖誕,樹上都張燈結彩,整條香舍利大道,明如白晝,火樹銀花。大道上名店林立,一年四季,都衣香鬢影。二零零七年初,巴黎市政府藉口保持大道的高尚格調,禁止最近也登陸香港,瑞典資金的服裝連鎖店 H & M 在大道上開設分店,使到國際輿論譁然。巴黎市政府此舉,真使CK大惑不解,美式快餐連鎖店其實早已進佔香舍利大道多年,顛馬夜總會左鄰,就正正有一間麥當勞,難道麥記就形象高貴,不會貶低顛馬?所謂高尚格調的托辭,根本不能自圓其說,何以厚此薄彼?是否畏懼美帝的船堅兼炮利,欺凌瑞典的弱國無外交?

 
巴黎市政府食古不化,其實早已根深蒂固。它至今仍奉行著禁止商户於星期天開門營業的殭化條例,以致名店姬斯汀迪妸要巧立名目,以開辦博物館為名,變相在星期天開門營業,多做一點生意。以行政手段干預經濟,實在有違歐盟的自由市場原則,亦難怪法國的經濟萎靡不振,失業率高達百分之十,遠遠落後於英國。

 
今天的法國人,仍然在迷戀著昔日的法蘭西榮光,發著拿破崙的春秋大夢。當法文在國際使用率年年下降,不斷萎縮之際,總統希拉克還於二零零六年的歐盟會議上,因為大會主席棄法語而用英語致辭,口出惡言,憤而退席。標謗所謂大革命精神的法國人,其實也是言行不乎,表裏不一的偽君子。二戰之後,法國猶死抓殖民地不放,用極盡血腥殘酷的手段,來鎮壓阿爾及利亞的獨立運動,試問何自由、平等、博愛之有?越南奠邊府之役的慘敗,不但國際訕笑,顏面無存,還拖了美帝下水,弄至東南半島沸騰動盪,擾攘紛爭了十多年,今日回顧,簡直是愚庸不堪。

 
相形之下,英國人的政治智慧委實高明得多。二戰之後,英國有計劃地扶助殖民地獨立,再組成英聯邦,以英女皇為共主,有限度地維持英國的全球勢力。至於國內的經濟民生,雖然一度誤入社會主義的歧途,差一點便淪為二流弱國,但自戴卓爾夫大刀闊斧改革以來,英國的自由市場幹得有聲有色,經濟增長為歐盟之冠。

 
英國的經濟市場開放得相當徹底,倫敦現在已經成為全球億萬富豪的集中地,衹要季子多金,儘得囊中之物。倫敦除了豪宅變成世界上各大小富豪的行宮之外,哈諾斯百貨公司賣了給埃及人,食水公司賣了給德國人,足球會賣了給俄國人,金融城的股票市場亦正被紐約華爾街洽購當中。

 
其實,德國和法國都很羨慕英國的經濟成就,極欲妨效,不過兩國始終沒有一個類似「鐵娘子」一般的政治強人,能夠壓倒因循守舊的既得利益勢力,扭轉乾坤,重整社稷,更莫論CK們雄才大略的「總設計師」了。殿上無相,麾下無將,是歐盟各國的普遍現像,就是英國本身,亦是難以為繼,每況愈下,一蟹不如一蟹。

 
貝利雅的內外政績固然一塌糊塗,乏善可陳,繼任人白高敦也是面目模糊,無棱兩可的中性人。對家的金馬倫,現在雖然大熱,民望高企,卻是個吸大麻的紈褲子弟。第三勢力的自民黨更糟糕,主席原來是個病態酒徒,被轟下臺後卻又另選一個耄耋之年的糟老頭上位,真是不可救藥。

 
CK從初到貴境,對英國的政治一腔熱情,淪落至如今心灰意冷,不堪聞問。難怪英國男人衹顧看足球賽,英國女人追蹤電視劇,假日則舉家海外旅遊,總之不願談甚麼勞什子政治。所謂政治人才荒,領袖缺乏症,原是世界性的問題,並非攪甚麼鳥籠主民,小圈子選舉,聖上欽點,太監叩頭的東方之珠宮廷政治所獨有。

 
世無英雄,遂使煲呔成名,假若有更紅更專的自己人,聖上這隻金手指,無論如何也不會點到一位歷任港英餘孽,孤獨推銷員,清潔大隊長的一個超級打工仔頭上。該打工仔雖然面懵心精,演技精湛,對港人咀甜舌滑,花言巧語,但幕後大老闆是誰,大家已經心知肚明。上有專橫跋扈的封建朝廷,下有巧取豪奪的超級富豪,四周有靠攏擦鞋的打手文棍。身陷囹圄,身不由己的港內囚民,心懷家國,愛莫能助的海外遊子,唯有百般無奈,俯首無言的接受強權蹂躪,奸商魚肉。

 
話扯遠了,酸秀才的牢騷發過,繼續帶讀者在巴黎觀光遣興。卻說上述的瑞典服裝連鎖店 H & M 在英國大行其道,成行成市。CK在牛津街細心點算過,從街頭至街尾,並無誇張失實,大小一共三間,讀者如不CK信,可親臨印証考核。而且,一街多店的情形,並非 H & M 所獨有。Selfridge 和瑪莎百貨公司,電器店 Currys Digital,唱片店 HMV和豐銀行等商户,都分別在牛津街有兩間分店。至於快餐店麥當勞和漢堡皇,咖啡店尼羅和星巴克,則多不勝數,無法算清。

 
牛津街需然是倫敦的著名購物大道,但其實衹是每邊單線行車的一條小街,比香港灣仔的洛克道還要狹窄,和眼前每邊四線行車的香舍利大道,簡直不能相題並論,同日而語。牛津街既然如斯狹窄,為避免這條人氣街被倫敦的汽車廹爆,市政府千方百計堵截私家車駛入。

 
需然並無法律條例,明文規定私家車不准駛入,但是駕車者無論從何方企圖駛進牛津街,都見路口同時掛著不准左轉和不准右轉的指示牌,亦即是衹可橫切牛津街而過,不能縱向駛入。CK初到貴境時,把小車左轉右轉的舞弄了半個多小時,都不得其門而入,滿頭大汗,窘困不堪。及至摸清了底,做了識途老馬,才知道衹有從蘇豪街或波蘭街朝北轉左,才可以駛入牛津街。

 
香舍利大道當然沒有牛津街這樣小家子氣。汽車不單止可以從星光十二大道中其餘十一條,經東端的戴高樂廣場迴旋處轉入,也可以從大道東端的協和廣場迴旋處駛入,還可以從沿大道的十二個街口駛進香舍利大道。凱旋門,協和廣場上的埃及方尖碑和羅浮宮前的玻璃金字塔,三者都被布置於全長三公哩多的一條直線上,南北呼應,東西輝映。從埃及方尖碑西望,可以遠遠看見寬宏的香舍利大道盡頭上,凱旋門幢幢矗立的龐大身影,真是雄偉恢宏,氣象萬千。

 
倫敦其實遠比巴黎建城更早,歷史更悠久,可是卻缺乏巴黎這種大國氣派。究其原因,是倫敦是任由歷史層層累積而成,無心插柳,巴黎卻經過一次大規模的整體規劃,有意裁花。現今CK眼底的巴黎,看似古色古香,其實并非古城,而是新建的都市,衹有百餘年歷史,比香港開埠早不了多少,如果讀者不認為香港是古城,那麼巴黎也不應算是。

 
一直到十九世紀初,巴黎還是一個被護城牆四面包圍的典型中世紀歐洲城堡。但這時歐洲的工業革命已經如火如荼,法國亦興建了鐵路,大批移民湧入巴黎,人口急速膨脹,圍城自困式的城堡格局,已經不合乎現代生活方式的需求。拿破崙三世遂於一八五三年委任當時掌管法國城市設計部門的奧斯曼,重建巴黎。

 
奧斯曼此人亦相當傳奇,和區區CK一樣,都是文藝復興式,多面手的通才。他本來唸法律,後來跑到巴黎音樂學院讀音樂,不知如何又進身公務員,攪起城市設計來。不過,CK雖然粗通琴棋書畫,略曉六國語言之餘,還以編寫電腦程式為業,處理統計數據為生,也算得上學貫中西,才兼文理,但始終一生屈居下吏微職,從沒幹過一件大事,與奧斯曼這個號令天下,叱嗟風雲的部門首長,不可雙題並論。

 
話說奧斯曼把巴黎的整個護城圍牆和大部份的舊建築拆去,擴闊路面便利摩托車行走,敷設地下水道,興建大量新古典主義式樣的宏偉華麗建築,歷時十七年,把一個乏善可陳的舊巴黎攪成現在這個樣子,你說是不是巧奪天功,神乎其技?為了記念他的豐功偉績,凱旋門十二條星光大道中,東邊的一條大街,便以他的名字命名,叫做奧斯曼大道。現在香港太太團常到巴黎大出血掃貨的兩間百貨公司,老佛爺和春天,就是並排座落於奧斯曼大道的中段。

 
相形之下,倫敦的牛津街祇不過是把當年供馬車使用的狹窄街道,鋪上一層水泥路面,再把煤油燈換上電燈而已,两旁的舊建築完封不動,和數百年前一樣,完全沒有經過現代的規劃和重建,當然不中看也不中用,萬萬及不上巴黎的香舍利大道。

 
倫敦其實有很多古建築,年代久遠,為巴黎所望塵莫及。舉個例,倫敦舊城中的議事堂建於一四一一年,有接近六百年的歷史,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古跡。惜乎此堂平淡無奇,貌不驚人,所謂年代久遠,衹是一個數字,並沒有甚麼實際意義,觀賞價值。事實上,倫敦大部份的古跡都莫不如此,年代久遠有餘,富麗堂皇不足,兼且東一處,西一間,鬆散零落,不成大體。所以世人皆花都驚艷,樂而忘返,罕聞會霧都銷魂,徘徊不捨。

 
區區CK見識雖然淺陋,但也略深諳雙城記的歷史,英法帝國之興亡。所以對於今天所謂集體記憶的熱門話題,如北京城牆之存廢,天星碼頭的拆建,不敢指點江山,妄加評論。奧斯曼幾乎拆去整個巴黎舊城,當年亦激起軒然大波,萬方責難,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如今他的成績有目共睹,新的顯然勝舊。反之,倫敦因循守舊,沒有與時俱進,以致落後於人,相形失色,舊的顯然遜新。

 
歷史是一條先啟後,不斷嬗變的長河,正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個別事件往往要反反覆覆,經歷過一段很長久的時間,才能夠沉澱下來,顯示成敗,判別是非。在歷史長河中途站的一點,便妄加月旦,蓋棺論定,實在有失偏頗,非治學求知之道。

 
CK思故CK在,人是以自CK為中心作定點思考的。可是與歷史長河相較,人的生命委實太短暫,僅囿於一時一地,不論如何設法超越時空,高瞻遠矚,人的思想僅像靈光一閃,不是慧燈長明,衹得到事物的橫切面,拿不準縱觀線。巴黎的凱旋門古跡既然僅屬今跡,那麽今跡的羅浮宮玻璃金字塔,六百年後亦必成古跡,後之視今,亦如今之視昔。

 
真對不起,話又扯遠了,酸秀才不知何時,竟然變身哲學家了!讀者還沒有隨CK踏出過凱旋門半步,CK便已經東拉西扯了七千餘字。再胡謅下去,讀者便要睏了,不如就此打住,下回再續。CK一回的拙文「垂釣塞納河」中,CK再以別開生面的角度,引人入勝的筆法,渲染花都點滴,描繪巴黎鱗爪,保証清新有趣,前所未見,讀者不可向隅,萬勿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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